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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陆赞的手下大惊失色,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直奔车厢。

就在这时,一道暗影破空而来!

众人还未看清那是什么,就见它将空中的箭矢拦腰劈成两段。

陆赞的残箭坠落在地,劈开它的暗影去势不停,一直飞到十几丈开外,“夺”地一声扎进道旁的树干,这才停了下来。

那也是一支长箭。

通体漆黑,森冷逼人。

箭身有一半插进树身,箭尾犹在不停颤动,仿佛随时可能破树而出。

陆赞手下的金吾卫有识得这箭的,不由勒缰停马,惊呼出声:“是雍王!”

放眼整个京城,只有雍王会用这种黑色的箭。

他环顾四周,只见在他们右前方,一人一马缓辔而来。

那人经过顾府的马车,朝车窗里的人投去淡淡一瞥。

顾青的视线与他对个正着。

“殿下。”顾青眼神闪了闪。

马车未停,她很快与凤泽交错而过。

凤泽没有回头,他将漆黑的大弓挂回鞍环,单手松挽着缰绳,朝陆赞一行慢慢靠近。

陆赞手下的金吾卫如临大敌,不约而同停下马来。

陆赞方才听到手下的惊呼,已然猜到来者身份,他暗自咽了咽口水,高声道:“金吾卫奉命办差,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阻拦?”

凤泽轻笑一声,他没有说话,直到近至陆赞跟前,他才歪头看了看这行人。

“你们真不知道我是谁?”他扬起嘴角,不紧不慢道。

众人互相看看,谁都不敢出声。

陆赞不得不拱手行礼,“在下陆赞,隶属右金吾卫虞将军麾下。”

凤泽看着陆赞手里还未放下的弓,冷冷开口,“刚才那支箭是你射的?”

陆赞咬牙,“是。”

凤泽的目光扫过他紧握的拳头,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冷笑,“弓不算好,箭也一般,射箭的人——眼神更不行。”

陆赞绷紧的手背青筋毕露,他权衡再三,仍是坚持道:“不知阁下……”

“贺县陆赞,”凤泽漫不经心打断他,“一个月前还是贺县县尉,不知何时升的官,在哪儿入的册,怎么考核之期未到,就穿上了金吾卫的衣裳?”

陆赞脸色骤变。

因他在贺县立了大功,虞重光心花怒放之下就将他提拔为金吾卫校尉。这一做法不循旧例,原本就容易为人诟病,而虞重光身在贺县,心思又放在矿场,陆赞的考课文状尚未发回京城,对于他的调令也还没有下来。

凤泽的诘问有理有据,陆赞心头发虚,口干舌燥,竟是半个字也答不上。

凤泽往他身后诸人瞧了一眼,“我认得你们。”他懒洋洋道,“既是京中出去的金吾卫,才不到两个月,就连这点规矩也忘了吗?”

诸人鸦雀无声。

陆赞提了口气,沉声应道:“卑职有幸得虞将军赏识,刚入金吾卫不久,若是哪里行差踏错,卑职回去自当向虞将军领罪。”

凤泽端坐马上,腰背挺拔,“虞重光远在贺县,我怎知你所言是否为实?”

他唇边带着浅浅讥嘲,眼中尽是冰冷,“不如你随我回京中衙署,让你们金吾卫自己审审,你这官身到底是真是假?”

陆赞背心猛地一凉,纵是再三按捺也忍不住朝凤泽开口:“雍王殿下,何必欺人太甚!”

“哦,”凤泽笑了笑,“原来你知道我是谁。”

他伸手抚了抚身前的马鬃,看向陆赞身后几人,“你们六个,是替我把他押去,还是等我亲自把你们一个个绑去?”

金吾卫们彼此暗中交换眼神,没有动弹。

凤泽点点头,“好。”

他的马鞍旁挂着一把长刀,刀鞘漆黑狭直,凤泽的右手不经意般搭上刀柄。

“雍王殿下!”一名金吾卫急声大喊,“万万不可!”

他拨马上前,对凤泽躬身行礼,“殿下,陆校尉确是受虞将军指派,我等奉了急命,不得不便宜行事!”

他们虽不如陆赞那般了解内情,但也知道此行不宜宣之于众,如果在这城门附近与雍王为敌,吃亏的一定是他们。

“便宜行事?”凤泽眉尾轻挑,“什么样的大事需要你们从贺县赶到京城?这京城中难道就没有别的金吾卫了?”

喊话那人暗中叫苦,“殿下,事关机密,恕我等不能相告。”

他在心中默默问候陆家十八代祖宗,若非陆赞一定要拿箭去射顾家的马车,怎会惹来这么一尊瘟神。

“雍王殿下,”陆赞终于开口,“我愿跟你回金吾卫衙署验明正身,不过,此事与他们无关,可否让他们先行离开,以免耽搁了公务?”

凤泽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没有回应。

就在陆赞一颗心止不住地下沉,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凤泽朝方才喊话那人伸指点了点。

“你送他去。”

他不冷不热吩咐一声,调转马头,朝来时的方向行去。

来到城外赈灾的地方,凤泽在厚朴堂的药棚里没有看到顾青的身影。

黄大夫站在自家医棚外,揣着双手,似笑非笑盯着他。

“别看了,人没在,早走了。”他乐呵呵道。

不久前,他亲眼看到顾府的马车从外面疾驰而过,而先前被他打发去探听消息的侍卫回来说过,马车里确实是顾家小姐。

“你俩没遇上?”黄大夫唯恐天下不乱,冲凤泽挤挤眼。

凤泽不为所动,“家里来了病人,黄老,你该回去了。”

黄大夫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他与凤泽对视一眼,扭头,“侍卫,备车!”

送走黄大夫,凤泽这才骑着马,慢悠悠往城门口踱去。

大风刮着路边的草棚,呼啦啦作响。

轰鸣的雷声已然停歇,头顶的乌云越积越密。

四周的天色彻底沉了下来,排队等着进城的队伍越来越短。

一道纤瘦的人影从城门里面现身出来。

她绯衣绿裙,发鬓被大风吹得有几分蓬松,一绺发丝从耳边滑落,又被她伸手挽了回去。

望见凤泽,她眼中一亮,朝他快步行来。

“殿下。”来到马前,她屈膝行礼。

“你怎么在这儿?”凤泽问。

顾青仰首,唇边带着一抹轻浅笑意,“快下雨了,我给殿下送伞。”

她手里拿着两把青纸竹伞,她分出一把交给凤泽,“趁着雨还没来,殿下赶快进城,莫要湿了衣裳。”

凤泽看看她手里剩下的那把伞,“你就这么走回去?”

顾青笑着摇头,“家里人会来接我,我在这边等一会儿就是。”

毕竟这场雨看着不会小,多带一把伞只是为了有备无患。

凤泽翻身下马,“上去。”

顾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震住,她眨眨眼,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凤泽。

凤泽把马牵到她面前,“不会骑马?”

顾青眼底划过一丝惊奇,“这是殿下的马。”

“又如何?”凤泽问。

两人僵持间,附近的百姓好奇地看过来。

顾青眸光闪动,她低下头,轻轻笑了声,“多谢殿下。”

说完,她踩上脚蹬,攀着马鞍正要用力,腰后突然被人轻轻一托,将她送上马背。

肢体的碰触转瞬即逝,顾青还未作出反应,脸上一凉,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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