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自嘲的笑了笑。
“呵，命令？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命令？你已经操控了我二十多年，以后的人生我想自己来不行吗？我难道连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无法决定了吗？”
陈康的模样并未让陈达升的情绪有一丝松动。
陈康的真情流露对他来说，与他们平时的对话并无二致。
“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你的出身，学历，二十多年来的一点一滴，都是我给予你的，之前的你反抗不了，如今，你也只能选择接受。”
陈达升冷硬的话击溃了陈康最后的希望，到此时他才真真正正的看明白，像陈达升这样的人，一个陈康根本不足以让他收回已经决定好了的事，他也不再祈求陈达升能改变想法。
陈康闭眼良久，再睁开时已是目光坚定，他看着面前冷漠的陈达升，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就等着看吧，我会和曲曼瑜结婚，我们会有自己的生活，至于你，就和你引以为傲的陈家一起远离我的生活。”
陈达升嗤笑一声，“勇气可嘉，但实属愚蠢，最后的结果并不会如你所愿，对于我，只是花费时间多与少的问题，但至少现在，你应该庆幸你是我的儿子，否则我不会有耐心陪你玩这种没有意义的游戏，等你做到我这个位置，就能明白，我的一句话，就能让你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陈康垂下头，陈达升的话让他心神动摇，的确，对于陈达升来说，他决定了的事从来没有办不到的，但陈康依旧想试一试，他和陈达升的较量，时间会给出他们结果。
“那你呢？你为什么选择我妈？”陈康慢慢抬起头，问道。
陈达升没想到陈康会突然问这个，愣怔了一瞬。
“正是因为你们，我才会想寻找自己的答案。”陈康无力的垂下了头，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里藏了许多年，但没有一个人能给他答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妈，我们过得很好，你，便是最好的证明。”陈康的消沉让陈达升难得的态度软化。
孙蓉卉和陈达升的婚姻他们自己做不得主，兜兜转转，最终他也没得选。
陈达升并不想做那个成全他的人。
“所谓的好，只是你们的想法。”陈康苦笑，“可是，在我的记忆里，从来都只有分别，我只是，不想再有下一个陈康罢了。”
陈康拉开休息室的门，他已经在这耽搁很多时间了，门外的秘书见他出来，以眼神询问。
陈康看向他，“他找你，进去吧。”
秘书点点头，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应付完陈达升后陈康筋疲力尽，只能撑着行道树找到一处座椅休息一会。
和陈达升同在一处时，总是要他耗费所有心神去支撑，有这样的老爸，不知道算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陈康坐到椅子上后，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摸烟，但只掏出了空空的烟盒，他才想起来在等陈达升时，便已经把烟都抽完了。
“给。”
突然他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并晃了晃指间的烟。
陈康接过后，低声说道，“谢了。”
“客气什么。”
孙程昱坐到陈康身旁，毫无顾忌的将身体靠在他的臂膀上。
陈康被他坐下时的力量撞得重心不稳，正欲点烟的手与烟头擦过，陈康便顺势收了起来。
孙程昱看他将未点燃的香烟握在手里，说道，“想抽就抽呗。”
“算了，公共场合。”绿茵道上的学生来来往往，他们两个在这坐着显得十分突兀。
想到孙程昱莫名消失了几个小时，陈康问道，“你刚才干嘛去了？”
“我就无聊瞎逛呗，也没看时间，逛着逛着看到你一脸消沉的坐在这，就过来了。”孙程昱解释道。
“你呢？看上去不太好，他的到来，对你影响很大吧。”
陈康苦笑，“你知道他要来？”
“碰巧看到小林哥罢了，他都来了，我那姑父怎么可能不到。”孙程昱口中的小林哥就是陈达升的秘书，林钺。此人精明能干，工作能力极强，陈达升很看好他，曾被陈达升作为特助指派给陈康，之后孙程昱也被孙驰峰打发给林钺，跟着他学习了一段时间。
“所以你不是故意引我出去的？”陈康问道。
陈康是为了找孙程昱才会在晚会开始之前离开，正好就让他碰见了陈达升，孙程昱离开的这么巧合，很难不让陈康多想。
“哪能啊，我对你这么好，你不能随便冤枉我。”孙程昱炸毛，音量瞬间拔高，似乎是真的受了委屈，但细看之下还是掩饰不住的心虚。
陈康眯着眼打量他，暂且相信了他的话。
孙程昱看陈康半信半疑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你们在里面待了很久啊，都说了什么？”
“好奇？”陈康挑眉看他。
“卧槽，陈康，你别对我放电啊。”很少见到陈康做这么轻佻的动作，一瞬间让他都晃了神。
“没说什么。”陈康无意跟他多说。
“切，没劲，猜也能猜出来。”孙程昱不以为然。
“陈康。”孙程昱突然叫了他一声。
陈康扭头看向他，只见孙程昱收回了调笑的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陈康，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站在你这边，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陈康低笑一声，心中受用，面上却不显，“傻小子，先管好你自己吧。”
虽然孙程昱说得出便也做得到，但是陈康却不能真将他牵扯进来，孙程昱对陈达升的畏惧并不比他少，更何况孙家和陈家早已密不可分，陈达升和孙驰峰之间除了一层家族血亲，也是经济上的合作者。
孙驰峰对儿子的宠溺人尽皆知，他的态度便是在别人眼里，便是孙驰峰的态度。
一阵冷风吹过，唤回了陈康的思绪。
元旦过后，北方的冬天也进入了最寒冷的时刻。
陈康看了看时间，指针走过表盘四分之三，便对孙程昱说道，“走吧，很晚了，该回去了。”
陈康在起身时顺手呼噜了一把孙程昱的头发。
他起的突然，孙程昱一时不觉差点躺在椅面上。
陈达升的话始终是他心里的刺，他明白，陈达升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的，今天的话对陈达升构不成一丁点儿的影响，反倒让他方寸大乱。
多想无益，只要他的态度不动摇，陈达升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你才傻。”孙程昱扒拉掉陈康的手，“吹了半小时的，弄乱了给我。”
陈康收回了手，别说，孙程昱这头顶，手感还挺好。
“嫂子呢？不接她一起回去？”见陈康带着他直往大门走，孙程昱问道。
“她还有事，今天不回去。”
“那，关于她的事，你准备怎么办？”虽然陈康什么都不跟他说，但要猜陈达升的想法一点都不难，毕竟他从未隐藏自己的目的。
陈康瞥他一眼，“不怎么办。”
拒绝的意味明显，摆明了不想跟他多说。
孙程昱知道再问也是自讨没趣，但陈康的态度还是伤到他了，耷拉着脑袋自顾自的往前走。
人人皆有好奇心，陈康也不例外，孙程昱打听他的事，他也想知道几个小时前孙程昱的去向。
陈康问他，孙程昱也不说实话。
曲曼瑜的会议持续了近一个小时，会议内容除了对前段时间工作的总结，便是对曲曼瑜表示嘉奖，晚会在线上和线下都获得了各界人士的一致好评，学校的声誉借此提升，院系领导都对她赞不绝口。
会议结束之后，曲曼瑜回到教职工宿舍，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便想着给陈康打一通电话，之前陈康有事匆匆几句挂断，也不知道现在处理完了没有。
一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显示无人应答，曲曼瑜便也只能作罢，陈康是个有分寸的人，也许是还在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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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陈康将还在熟睡的孙程昱从床上薅起来，昨晚孙程昱在他门前哼哼唧唧了半个小时，不停的说沙发有多难受，睡不好觉，陈康实在招架不住，便只能放他进来。
孙程昱熟睡间感觉有人不停的拨弄自己，迷迷糊糊的推拒。
陈康看他在床上左摇右晃，一怒之下掀开他被子，“快起来，接人去。”
半个小时前陈康便让他起床，到现在陈康都收拾齐整了，孙程昱还在床上舒舒服服的待着。
感觉到身上一凉，孙程昱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你的女人，你自己去接得了，叫上我干什么。”
陈康无语，“不是你昨晚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走的时候叫你一起吗？我说不让你去，你还不乐意，现在没得商量，给我起来。”
孙程昱睁开一只眼，见陈康站在他面前，脸色不怎么好，只能不情不愿的起床洗漱，嘴里还嘟嘟囔囔，“我也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去。”
陈康忍无可忍，看他磨磨唧唧的样子，踹了他一脚，“早什么，睁开你的眼给我看看，都十点了。”
由于孙程昱早上的赖床行为和他每次出门前必收拾一个小时的习惯，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失约了。
到达曲曼瑜学校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曲曼瑜自己便将宿舍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孙程昱懒懒散散的站在一旁。
见曲曼瑜从楼梯下来，陈康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等着急了吧。”
“没有，时间刚刚好。”曲曼瑜说道。
孙程昱见他们还打算长聊，把脑袋凑上来，在陈康耳边幽怨的说道，“哥，好饿啊，我们去吃饭吧。”
陈康被他呼出来的热气燥的耳根发痒。
他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曼曼，先去吃饭吧。”
曲曼瑜点点头，跟上他们。
刚走到学校大门时，闻婷突然打来电话，说在学生宿舍里还有些曲曼瑜之前落下来的东西，问她要不要顺道一起带回去。
曲曼瑜看了一眼孙程昱，刚想说算了，陈康却先她一步说道，“去拿吧，他不着急吃。”
孙程昱：……，？
曲曼瑜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带着你们去学校餐厅吃吧，味道也不错的，我拿完东西很快就下来。”
陈康没什么意见，孙程昱饿的直叫唤，去哪儿无所谓，能让他尽快吃上就行。
征得他们的同意后，曲曼瑜小跑着回去拿东西，陈康和孙程昱则在女生宿舍楼前等她。
曲曼瑜下来后便带着他们去学校内的餐厅。
正是饭点的时候，餐厅里的学生来来往往，曲曼瑜领着他们找到了位置后，便去打饭。
陈康本想同她一起，孙程昱却要自己去选喜欢吃的。
人流还在不断涌入，曲曼瑜没办法，只能让陈康坐着等他们，“康康，你在这帮我们占着位置吧，人越来越多了，我带他一起去吧，你有什么想吃的？”
陈康对吃食没什么挑拣，“你吃什么就帮我买什么吧。”
孙程昱着急的拉着曲曼瑜去窗口，陈康便在座位上坐着，等他们回来。
餐厅里的声音逐渐嘈杂，空调的暖风吹得他有些燥热，便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放到手边。
再一抬头，旁边上就多了两个端着餐盘的女生。
两人中个子略高的女生指着他旁边的位置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陈康摇摇头。
她们两个便将餐盘放到了桌子上。
刚坐下，刚刚询问陈康的那名女生便迫不及待的对同行的另一名女生说道，“你不觉得她很过分吗？”
对面的人见她闷闷不乐，斟酌了斟酌，小心的说道，“其实她平时都对我们挺好的，排练的时候经常请我们喝奶茶，而且这应该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事吧，老师那边肯定是同意了的。”
“表面功夫谁不会做啊，晚会圆满完成，在校方面前刷足了存在感，我们呢？白白浪费一个月时间，有些人的节目起码还能上，我们的直接被刷掉，你还不知道吧，这次的晚会被校方录制下来上传到了视频平台，在网络上热度很高，很多人借助这个吸了不少粉。”那名女生面上明显的不满。
她们的谈话也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就算是在吵闹的餐厅里，陈康也能清楚的听到她们对话的内容。
原本陈康不甚在意，只当是小女生之间的矛盾。
但后面的话让陈康隐约觉得不对劲，从他们口中不停透露的信息来看，她们口中所指的，只怕就是曲曼瑜。
曲曼瑜告诉他的是一切顺利，可据她们的话来看，似乎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一些人的节目不能够正常进行，现在这些人都把矛头指向了曲曼瑜。
这丫头，又不跟他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