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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文学 >  鬼画影 >   第14章 海眼星斗

海水灌入耳膜的嗡鸣声中,小鱼攥紧了阿樵的腕带。三百具冰玉棺在身侧缓缓旋转,每具棺椁延伸出的银丝汇向中央青铜鼎,鼎身浮刻的星斗图缺了东北角的摇光位。

";抓紧铁链。";阿樵扯过缠在棺椁上的锁链,将末端缠在小鱼腰间。他后背的潮汐图谱正在渗血,将海水染出缕缕暗红。小鱼摸到锁链上的刻痕,是母亲惯用的潮汐计数法——正三刻,逆两刻。

苏锦娘的红绸刺破水幕,银丝卷着玉蝉蛹撞向最近的冰棺。棺盖应声而裂,浮出的尸骸竟穿着万历二十三年的采珠短打,颈后烙着与小鱼相同的金印。

";你娘亲的替身可不止这些。";苏锦娘踩着银丝逼近,腕间银铃震碎两具冰棺,";从白螺滩到归墟,三百个';林阿阮';才养出个像样的阵眼。";

阿樵突然推开小鱼,柴刀劈断袭向她的银丝。刀锋擦过冰棺边缘时,棺内尸骸的心口突然浮出半枚玉佩,与小鱼怀中的严丝合缝。她趁机拽下玉佩,两块玉器相撞的脆响中,整座星斗阵突然停滞。

";震位!";阿樵咳出的血沫里混着银丝。小鱼望向东北角的青铜鼎,鼎足第三道纹路正与玉佩边缘契合。她蹬着棺椁借力前冲,苏锦娘的银丝却绞住她的脚踝。

";林阿阮剖鳞那日,血把鼎纹都糊住了。";苏锦娘甩出半截焦黑的指甲,那是从小鱼母亲指骨上硬拔的,";想知道她最后喊的是谁?";

阿樵的柴刀破开水流劈来。苏锦娘旋身避让时,小鱼终于将玉佩按进鼎足凹槽。青铜鼎发出沉闷轰鸣,三百条银丝突然绷直,将冰棺拽向不同方位。小鱼看见鼎内悬浮的护心鳞,鳞片背面刻着行小楷:";双鱼归海,星斗逆行。";

";抓住晷针!";阿樵的声音混在气泡里传来。小鱼摸到鼎耳内侧凸起的铜柱,用力扳动的瞬间,整座星斗阵开始逆向旋转。万历二十三年的冰棺突然炸裂,浮出的铁匣里塞满褪色的鲛绡,每幅都绘着林阿阮修改阵法的过程。

苏锦娘的银丝绞住小鱼脖颈:";学得倒快。";她扯动红绸拽来具冰棺,里面赫然是幼年小鱼的模样,";可惜这些赝品,比你更像林阿阮的亲闺女。";

阿樵突然从后方抱住苏锦娘,心口阵纹竟与鼎身星图呼应。银丝从他毛孔钻出,与红绸缠作一团。小鱼趁机游向铁匣,展开最旧的鲛绡——母亲正在溟沧楼顶用血改写星斗图,阵眼位置从";心脉";改为";双鱼";。

";钥匙在鼎眼......";阿樵的嘶吼被水流冲散。小鱼摸到鼎腹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眼都嵌着玉蝉蛹。她抽出沈墨瞳遗留的骨针,刺入刻着潮汐标记的孔眼,蛹壳应声而裂,游出的银丝竟组成沈墨瞳临终的结印手势。

整座青铜鼎突然倾斜。护心鳞滑向鼎口的刹那,阿樵拽着苏锦娘撞向鼎身。血雾在海水中弥漫,小鱼看见他后背的潮汐图谱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完整的星斗阵纹。

";接住......";阿樵将染血的柴刀掷来。刀柄缠着的皮绳末端系着半枚玉佩,正是小鱼当年在渔村弄丢的那块。双佩合璧的瞬间,护心鳞突然迸发强光,所有冰玉棺的银丝齐齐断裂。

苏锦娘的红绸绞住阿樵脖颈:";那就一起沉在这里!";她拽着他撞向鼎内尖刺。小鱼扑过去抓住阿樵的手,护心鳞的锋刃划破她掌心,血珠渗入鳞片纹路。

海水突然静止。三百具冰棺同时开启,每具棺底都浮出枚刻着";阮";字的铜钱。小鱼握紧双鱼佩,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脑海响起:";申时三刻,归舟断丝。";

青铜鼎轰然炸裂。阿樵在气浪中抱住小鱼,用后背挡住飞溅的碎片。护心鳞悬浮在乱流中央,鳞片上的血渍正拼出林阿阮最后的手书:";吾女亲启,破局在帆。";

海水裹着青铜碎片擦过耳际,小鱼在乱流中攥紧阿樵的衣襟。护心鳞悬在头顶三寸处,血渍绘成的";帆";字正被银丝蚕食。苏锦娘的红绸绞住阿樵右腿,将他拖向崩塌的星斗阵眼。

";松手!";阿樵突然掰开小鱼的手指。她看见他心口阵纹已蔓延至脖颈,银丝从毛孔渗出结成锁链状。苏锦娘拽着锁链尖笑:";好徒弟,当年你师父用这招困死林阿阮......";

小鱼抽出骨针刺向自己掌心。血珠滴在双鱼佩上,两块玉器突然吸附成太极状。护心鳞应声而动,锋刃割断缠住阿樵的银丝,在苏锦娘腕间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赝品终究是赝品。";苏锦娘甩出半截焦黑的画轴,正是小鱼在溟沧楼见过的阵图残卷。银丝在血水中织出林阿阮被困鼎内的幻象:";你娘亲剖鳞时,血把阵图都糊......";

阿樵的柴刀劈碎幻象。小鱼趁机游向护心鳞,发现鳞片背面还有行小字:";归舟需断帆。";她望向三百具冰棺,万历二十三年那具正卡在阵眼裂隙处,棺盖上的船帆浮雕缺了半角。

";东北方!";阿樵咳着血沫指向冰棺群。小鱼蹬着青铜鼎残骸前冲,苏锦娘的银丝却绞碎三具冰棺拦路。尸骸中浮出的铜钱串突然缠住她的脚踝,每枚钱币都刻着";阮";字。

阿樵拽过锁链缠在腕上,借银丝拉扯之力荡到小鱼身侧。他扯断铜钱串的刹那,三百具冰棺突然同时竖立,棺底的困龙阵纹拼出完整的海船轮廓。护心鳞自动嵌入船帆缺口,整座星斗阵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抓住龙骨!";阿樵揽住小鱼的腰跃向船骸。海水突然退潮般下陷,露出锈蚀的桅杆与风帆。苏锦娘的红绸缠住桅顶了望台,银丝顺着帆索爬向护心鳞。

小鱼摸到主桅底部的莲花刻痕,与胎记完全契合。她将双鱼佩按进凹槽时,船板缝隙突然渗出鲛人脂,幽蓝火光中显出血绘的航线图——终点标着林阿阮最后的手记:";归舟处,即来处。";

船身突然倾斜。阿樵用柴刀卡住舵轮,刀刃在青铜盘面刮出火星。苏锦娘踩着银丝跃上甲板,腕间伤口滴落的血染红了半面风帆:";你以为林阿阮怎么死的?她亲手把护心鳞......";

";闭嘴!";小鱼扯断缠在绞盘上的红绸。苏锦娘踉跄半步,发间金步摇坠入海中。阿樵突然闷哼一声,心口阵纹已爬上脸颊,银丝锁链正将他拽向船尾的青铜鼎残骸。

护心鳞突然自行飞旋,在帆面割出狭长裂口。月光透过缝隙漏进来,照见三百枚铜钱悬浮成北斗状。小鱼抓起刻着";阮";字的钱币掷向阵眼,钱币嵌入桅杆裂痕的瞬间,整艘船骸开始急速上升。

";抓紧缆绳!";阿樵扯着小鱼滚进底舱。苏锦娘的银丝绞碎舱门时,船身突然破水而出。月光洒在湿透的甲板上,照出褪色的";阮";字旗——正是万历二十三年失踪的采珠船。

护心鳞嵌进主桅顶端,帆面显出血绘的归墟全图。小鱼看见母亲站在船头,将婴儿递给戴斗笠的渔夫。幻象中的林阿阮突然转头,用失去双目的眼窝";望";向她:";断帆......归家......";

苏锦娘的红绸缠住小鱼的脖颈:";你娘亲到死都......";话被桅杆断裂声打断。阿樵用最后力气劈断主桅,护心鳞裹着半截帆布坠向海面。银丝锁链在他心口绷到极致,皮肤下浮出林阿阮刻在玉佩内侧的符咒。

小鱼扑向船舷抓住帆布。浸血的布料遇水显出新字迹:";双鱼归海日,画境破晓时。";她回头看见阿樵被锁链拽向深海,银丝在他身后织成困龙阵最后的阵纹。

";接住!";小鱼将双鱼佩抛向阵眼。玉佩穿过银丝缝隙的刹那,阿樵用柴刀刺穿自己心口。血雾炸开的瞬间,所有银丝齐齐断裂,三百具冰玉棺在海面拼出完整的归墟星图。

苏锦娘随崩塌的阵纹坠向深海。小鱼抱住昏迷的阿樵时,听见母亲的声音随潮汐远去:";申时三刻......白螺滩......";

晨光刺破海雾时,他们漂到了熟悉的礁岸。阿樵心口的阵纹已褪至锁骨,掌根还紧紧攥着半截染血的玉佩。小鱼翻开他另一只手,掌心留着用血画的帆船简图——正是护心鳞上消失的";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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