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抚过青玉台阶上蜿蜒的血痕,那暗红的纹路如扭曲的蚯蚓,沿着青铜锁链编织的囚笼脉络缓缓游走,触感冰凉且粗糙。
沈瑶倚在我臂弯里急促喘息,那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她锁骨处的衔尾蛇纹忽明忽暗,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将她的肌肤映照得近乎透明,宛如一层薄纱下的美玉。
当两股血脉在凹槽交汇的刹那,整座宫殿突然发出类似齿轮咬合的轰鸣,那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巨响中颤抖。
“当心!”我揽着沈瑶侧身翻滚,青铜囚笼在我们头顶轰然解体,碎片飞溅,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有几块甚至擦过我的脸颊,带来一丝刺痛。
玉阶尽头那扇雕着饕餮纹的殿门正缓缓开启,门缝里泄出的金光如炽热的火焰,照亮了周围的黑暗,那光芒刺得我眼睛微微生疼,竟将我们留在台阶上的血迹蒸腾成血雾,血雾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最终凝结成三个龙飞凤舞的古篆——功法殿。
沈瑶突然按住心口旧伤,那里正渗出淡金色的血液,那血液的颜色如此鲜艳,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我摸出怀中玉简,发现原本游走的青光此刻正疯狂旋转,在简身刻出与殿门相同的饕餮纹路。
“看来这就是你父亲留下的钥匙。”我蘸取她伤口的金血涂抹玉简,手指触碰到那温热的血液,心中涌起一丝担忧。
饕餮纹顿时活过来般张开巨口,殿门应声洞开。
扑面而来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如同浓稠的液体一般,带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成千上万枚玉简悬浮在大殿穹顶,每片都裹着不同颜色的光晕,五彩斑斓,美轮美奂,那光芒晃得我有些眼花缭乱。
沈瑶踉跄着要扑向最近那枚冰蓝色玉简,却被我拽着后领拎回来。
她脖颈处褪色的衔尾蛇纹突然刺痛我掌心,像是某种警示,那刺痛感让我心中一凛。
“不对劲。”我盯着她兴奋到发亮的瞳孔,那些金芒正在侵蚀她原本墨玉般的瞳色,我心中暗自警惕,思索着这其中的危险。
大殿四角青铜灯台倏地燃起幽绿火焰,火焰跳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将我们投在玉璧上的影子扭曲成八条手臂的怪物,那怪异的影子让我感觉背后发凉。
当沈瑶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简的瞬间,整座大殿突然如水面般泛起涟漪,那涟漪荡漾开来,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漫天玉简化作粉色海棠,脚下的青砖裂出千百道缝隙,无数花藤破土而出,花藤生长的声音如同细密的脚步声。
沈瑶欢笑着在花海中转圈,绯色裙摆扫过的地方,原本含苞的骨朵瞬间绽放成脸盆大小的食人花,食人花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我斩断缠上脚踝的藤蔓时嗅到腐臭味——这些幻象裹挟着真实杀机。
“闭眼!”我扣住沈瑶手腕将她拽回身边,她发间不知何时簪着的海棠花正在渗出血珠,那血珠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当我的影域沿着她脚踝蔓延时,那些啃噬她绣鞋的藤蔓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那凄惨的叫声让我心中一阵不忍。
沈瑶突然浑身剧震,瞳孔里的金芒褪去刹那:“东南巽位,幻眼在...”她未尽的话语被花海深处传来的编钟声吞没,编钟声清脆悠扬,却带着一丝诡异。
我挥剑劈开扑面而来的巨型螳螂幻象,虎口被反震得发麻——这些虚影竟带有实体攻击的力道。
沈瑶突然咬破指尖在我背上画符,温热血液渗入衣料的触感让我后背发烫,她沙哑的嗓音贴着耳廓:“戌时三刻,巽风转离火。”此时我心中暗自庆幸有沈瑶在身边,能帮我一起应对这危险的局面。
我望着她映在剑身上的倒影,她锁骨处的衔尾蛇纹正在顺时针游动。
当第六只幻象巨狼扑来时,我故意卖个破绽任其撕扯左臂,果然在它獠牙刺入血肉的瞬间,西北乾位某片花瓣的颤动频率出现异样。
沈瑶的灵力恰在此刻注入剑锋,青芒暴涨的刹那,我对着那片花瓣掷出玉简。
琉璃破碎的脆响震得耳膜生疼。
花海如褪色的水墨画片片剥落,露出藏身梁柱后的灰袍人。
他脸上罩着的青铜面具正中央,嵌着与我玉简同源的青色晶石。
“倒是小瞧了影渊传人。”神秘人袖中滑出骨笛,吹出的音调让沈瑶痛苦地蜷缩起来,我心中一阵愤怒,暗暗发誓要保护好沈瑶。
我瞥见她心口旧伤正在渗出金血,那些血液悬浮在空中凝成半枚衔尾蛇符。
几乎同时,我玉简上的饕餮纹突然脱离简身,与空中的金血符纹严丝合缝地咬合。
整座功法殿开始倾斜,穹顶玉简如流星坠落,殿内的灵气变得紊乱不堪,呼啸着从身边掠过,发出尖锐的声响,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狂风之中。
我在漫天青光中抓住神秘人分神的刹那,剑锋穿透他左肩琵琶骨——这是方才幻象中所有怪物都下意识护住的部位。
当他踉跄后退撞上青铜灯台时,我嗅到了熟悉的血腥气,和三个月前刺杀掌教的那批死士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沈瑶突然发出痛呼。
她心口的衔尾蛇纹完全浮现,金芒中浮现出半卷地图。
我踢开神秘人想要抢夺的手,揽住沈瑶的腰跃向最近的书架。
那些坠落的玉简在触及她周身金芒时突然悬停,如同朝拜君王般缓缓铺成阶梯。
“钥匙...功法...”沈瑶梦游般伸手触碰某枚暗金色玉简,它表面立刻浮现出与我影域同源的黑色纹路。
当我的血滴落在玉简上时,整座书架轰然翻转,露出后面绘满星图的暗格。
神秘人见状突然捏碎骨笛,爆开的毒雾中传来他沙哑的冷笑:“太阴星现之时,你们就会知道...”我挥袖驱散毒雾时,原地只剩件空荡荡的灰袍。
沈瑶突然软倒在我怀里,她手中的暗金玉简正在吞噬周遭光线,而我们脚下不知何时漫开一片暗红——东南角的花海残影里,有簇鸢尾花的颜色比别处浅淡半分,像是被水晕开的血渍。
指尖残留的鸢尾花香泛着铁锈味,我盯着那片颜色浅淡的花簇,瞳孔中流转的暗芒撕开幻术最后的伪装。
地面细微的灵力涟漪沿着花瓣纹路游走,在第七次循环时出现了微不可查的滞涩。
“西南七步,震位三转!”我扯下腰间玉珏掷向花丛,沈瑶的剑锋几乎同时刺入我影子的咽喉。
虚空传来瓷器开裂的脆响,那片浅色鸢尾突然疯狂生长,墨绿藤蔓绞碎玉珏的瞬间,灰袍人从扭曲的光晕中踉跄跌出。
青铜面具的裂纹里渗出幽蓝液体,神秘人指尖还缠绕着未散尽的幻术丝线。
他身后悬浮的三十六面铜镜将我的杀意折射成漫天血雨,却在触及沈瑶周身金芒时诡异地倒卷而回。
我趁机催动影域,地面黑影如毒蛇缠上他翻飞的衣角。
“影渊的狗倒是鼻子灵。”他沙哑的笑声带着金属刮擦的颤音,袖中飞出的纸人遇风即燃,化作三百六十个与沈瑶别无二致的幻影。
每个“沈瑶”心口都浮现着残缺的衔尾蛇纹,她们齐声呼唤我的名字时,我握剑的手竟真的迟滞了半分。
就是这瞬息破绽!
灰袍人左手指甲暴涨三尺,直取我天灵盖而来。
我却在腥风扑面时勾起冷笑——他投在地面的影子右肩处,正有团不断坍缩的墨色漩涡。
沈瑶的金铃恰在此时震碎三面铜镜,我袖中暗藏的影刃割开手腕,飞溅的鲜血在虚空绘出饕餮食月图。
当灰袍人的指甲刺入画卷的刹那,他影子右肩的漩涡突然具象成实体,我灌注灵力的剑锋顺着影子的经络逆行而上,在他真身肩胛爆开碗口大的血洞。
“不可能!”他嘶吼着捏碎腰间玉佩,爆开的青光中浮现出九重宫阙虚影。
我拽着沈瑶疾退七步,看着那些坠落的玉简被宫阙虚影吞噬。
当第三枚玉简消失时,沈瑶突然捂住心口:“他在喂食幻阵!”果然,每吞噬一枚玉简,灰袍人伤口就愈合一分。
我凝视着他愈发凝实的影子,发现那些流动的暗纹竟与沈瑶的衔尾蛇纹有七分相似。
当第八枚玉简没入宫阙时,我猛地将沈瑶推向东南角的青铜灯柱:“敲震位!”
她染血的绣鞋踏碎灯柱浮雕的睚眦左目,整座功法殿的灵气流向骤然逆转,殿内的灵气如汹涌的潮水般奔腾呼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让我感觉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
我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身铭文上,影域顺着地面裂隙攀上灰袍人真身。
在他影子与宫阙虚影重叠的瞬间,我看到了缠绕在他心脉处的金色锁链。
“瑶儿!”我暴喝出声。
沈瑶会意地扯开衣领,她心口完全浮现的衔尾蛇突然睁开猩红竖瞳。
两道金芒在空中交汇成剪刀形状,精准绞断灰袍人影子里的金色锁链。
他发出非人的惨嚎,宫阙虚影如泡影般炸裂,吞噬的玉简暴雨般倾泻而下。
我腾空接住三枚暗金色玉简,掌心传来的灼痛感竟与影域产生共鸣。
灰袍人蜷缩在玉简堆里,青铜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下面千疮百孔的脸——那些蠕动的孔洞里不断钻出细小的幻术符虫。
“太阴...太阴...”他破碎的喉管里挤出含糊字句,右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膛。
我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他掏出的心脏上缠绕着与沈瑶如出一辙的衔尾蛇纹,只是蛇首处多了道狰狞剑痕。
沈瑶突然闷哼一声,她锁骨处的金纹疯狂游动,竟似要破体而出。
我挥剑斩断那条连接她与心脏的金线,灰袍人的尸身顿时化作飞灰,唯余那枚诡异心脏悬浮空中,表面浮现出半张星图。
功法殿突然剧烈震颤,穹顶星图开始逆向旋转。
我们脚下的青砖裂开蛛网状缝隙,那些沉寂千年的玉简纷纷苏醒,化作流光冲向正在坍塌的穹顶缺口。
我揽住虚弱的沈瑶冲向最近的书架,她染血的手指无意间擦过某块砖石,暗格中突然飞出一卷兽皮。
“《影蚀九章》?”我接住自动展开的兽皮卷,上面墨迹竟是用我的血染就的。
沈瑶怀里的三枚玉简突然发出清鸣,其中一枚显现出“太阴”二字,与我们先前在仙宫残碑上见过的古篆完全相同。
书架轰然倒塌的瞬间,我看见那些逃逸的玉简在穹顶结成北斗阵型。
第七颗星位对应的玉简突然调转方向,裹挟着雷霆之势朝沈瑶后心袭来。
我反手撑开影域,却发现灵力运转出现了诡异的凝滞——沈瑶心口的衔尾蛇纹不知何时爬上了我的手腕,正疯狂吮吸着涌向影域的灵力。
千钧一发之际,兽皮卷上的文字突然活过来,顺着蛇纹游走进我的经脉。
当玉简刺入影域的刹那,我本能地并指为剑,指尖流转的黑芒竟比往日浓郁十倍。
玉简在离沈瑶三寸处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成血色谶文:太阴凌空,影渊倒悬。
整座功法殿的崩塌突然停滞,所有碎片定格在坠落的瞬间。
沈瑶颤抖着抓住我的衣袖,她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枚月牙状玉珏,正在疯狂吸收四周的血色谶文。
“钥匙...”她瞳孔中的金芒完全褪去,露出底下令人心悸的漆黑,“父亲说的三把钥匙,这是第二把。”我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透明,九重青铜囚笼在万丈深渊中若隐若现。
每层囚笼都封印着不断撞击结界的东西,当第六层那团黑影转身的瞬间,我腕间的衔尾蛇纹突然发出灼烧般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