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刚过,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得闲的云秀村村民们,这段时间总喜欢聚集在村口的大榕树下,一边做活,一边说着最近的新鲜事。
这第一件,就是前段时间闹断亲的许猎户之女许云苓,在青石镇的集市上摆了个摊,卖的还是没听说过的粉饺,据说每天的生意还不错,人来人往的。
第二件嘛,还是许家的事,不过却是许家另一个姑娘的。
已经嫁去卢家多年的三房长女许云双,前几日被卢家以善妒且三年无子之名,被休妻回了娘家。
许老太自觉丢脸,已经好几天不敢出门了,就算是赶集也是偷偷走山路,不想出现在众人面前,成为他们非议的对象。
一向爱说别人闲话的她,也终于体会到了被别人说闲话的感受了。
而处于村里八卦风暴中心的许云苓,因着早出晚归,每日累得回家沾枕头就睡,所以还不知道这些事情。
今儿还是圩日,她在摊位上忙得飞起,李松青已经去附近的码头送了一次外卖了,刚才又回来拿了十几碗过去,说是又跑出了一条新的外卖路线——赌坊。
他们开业的那天,为了造势,打开销路,她用几个铜板雇佣了几个小孩,让他们一人捧着一个竹碗,里面有三四个大粉饺,去不同的街道,唱着许云苓自己编好的唱词,唱词里价格味道材料什么的都有,小娃娃们就这么绕了一圈回来,立马吸引来了很多顾客。
后来为了再多点进项,开摊第五天的时候,许云苓亲自出马,去了附近的码头、茶楼、酒肆推销了一番。
因着他们做的粉饺味道独特,价格也便宜,粉饺个头又大,虽然接连被拒,但最终还是成功拿下码头部分力工的生意。
这些力工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干的又是力气活,对于每日的吃食都是省之又省,这粉饺是主食做的,既能填饱肚子,又物美价廉,很是适合他们。
所以很是受大家的喜爱。
李松青体力好,走得快,每天就由他先去问询订购,再统一送去,这两趟的一来一回,也够他们两个折腾的了。
刚才听到他接到了赌坊的生意,许云苓自然是很高兴的。
他走后,散客也是不停的来,许云苓一个人在摊位前,又是忙着接待,掀蒸笼装粉饺的,又是忙着收钱找钱的,算是忙中有序了。
不过从一开始的有些生疏,到现在的越来越熟练,她已经进步很大,得到了很大的锻炼了。
有钱挣的日子,不管多累,心都是甜的。这份钱他们两个挣得十分不易,但终归是细水长流的进项,有个盼头。
许老太远远的就看到许云苓笑意吟吟招呼客人的样子,这笑容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就如当年十一岁的许安,靠着自己本事挣的第一桶金一样,显得她和她生的孩子十分的无能,让她心里特别的不得劲。
特别是她今日趁着赶大集,她和三儿媳妇顺路带许云双来相看人家,却被媒婆一脸嫌弃,更加让她心情烦闷。
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她们家赶上了?
赵三婶是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看到婆婆那副样子,立马挣脱了许云双的手,狗腿似的替她打了头阵。
没办法,如今他们三房,大女儿被休,二女儿在一个清冷的早晨,被悄悄送去了马家抵债,到现在连个消息都没有,最小的儿子还未成材,她只能事事听从婆婆之意,做她的马前卒。
“呦!这不是云丫头吗?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在这做上买卖了。”
又卖空了一笼,许云苓正踮着脚尖,把那空笼子搬下来,就听到了赵三婶阴阳怪气的声音。
她面色平淡,眉眼一挑的看过去,许老太果然也来了,就在那不远处,一边向着这里走过来,一边冷冷地看着她。
来者皆是客,许云苓虽然不想搭理,但还是习惯性给了一个招待客人的笑容,当作普通客人对待的问了一句“赵婶子可是要尝尝粉饺?素馅两文,肉馅5文,要几个?”
赵婶子三个字一出口,赵三婶表情变了变。
怎么?听这丫头的语气,吃她几个粉饺还要收钱?
“云丫头,就算是断亲,可咱们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我和你奶来这支持你的生意,你不喊我一声三婶也就算了,怎么连你奶都不叫了?这般不知礼数,你觉得合适吗?”
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长辈,来了不说招待几句,还要收钱,反了她了。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在摊位上吃粉饺的客人全都听到了,纷纷向许云苓投去异样的目光。
她就知道,她们来这肯定没好事,这不,一个不孝的帽子就这么扣给她了。
许云苓抬头望向天,又低下头抬起来,眼角带泪,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声音凄然,无比的萧条落寞。
“我奶?您说的是我爷三十年前病死的原配,我爹的亲娘,我的亲奶,还是前段时间打算着把我嫁给傻子家换取彩礼,我不愿意就给我下药,打算来个偷梁换柱,还要下毒置我于死地的继奶?”
“这样的亲人,我怕是消受不起!”
“你……”
许云双见她俩杠上了,只得上前拉开她娘,看向许云苓劝说道:“好了娘,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们在这里吵来吵去的,不怕被人笑话吗?”
旁边卖素面的秀嫂子觉察到不对劲,也放下手里的活儿走了过来,“云苓妹子,这是怎么了?”
许云苓在这里摆摊没几天,已经同周边的摊主打成一片了,她嘴甜会来事,整日大哥大嫂的叫着,又时常光顾他们的生意,还请他们吃了几次粉饺,大家伙对这个小妹妹都十分的喜爱。
秀嫂子以为有人在这里闹事,目光不善地打量着眼前的赵三婶。
许云苓也是一时气急,有些冲动了,现在想想,不就是亏几碗粉饺吗,就当喂狗了,同她们吵起来还影响自己的生意,这又是何必呢?
她对着秀嫂子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见她面色有些缓和,秀嫂子看了一眼赵三婶,“有事吱声,姐在呢!”
许云双见状,做主要了十五个素馅粉饺,算是支持她生意了。
见堂姐给了台阶,她只能借势下来,没说什么,快速弄好递了过去。
许老太至始至终一言不发,自己找了个空桌子坐下来,由着她们吵闹。
趁着赵三婶端粉饺的功夫,许云双偷偷把30文钱塞进了许云苓的手上,对着她笑了笑。
对于这个堂姐,原主的记忆里还是有感情的,至少在许云双出嫁前,因着同是被许老太压榨的对象,姐妹俩的关系还算说得过去,许家人欺负她时,这堂姐还曾经站出来替她说过几次话,虽然没什么用。
许云苓还不知道堂姐的事,也是看在许云双的面子上,再加上见她身上洗得发白破旧的裙衫,她便没收她的钱,退了回去。
“几个粉饺而已,堂姐客气了!”
没想到许云双却是很执拗的重新塞了回去,“你这也是小本生意,挺不容易的,快收下吧,别被奶她们看见了。”
两人拉扯间,赵三婶狐疑的目光不断投过来,许云双慌乱之下迅速塞进许云苓怀里,转身回了座位上。
“你在那同那丫头说什么了?她真让你付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