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京都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一向备受陛下信赖有加、恩宠备至的魏国公世子宋怀山,突然被明旨降职,一撸到底,禁足于国公府内。
那道圣旨言辞犀利,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天子的震怒与不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魏国公世子宋怀山,身为臣子,竟敢抗旨不遵,行为放肆不羁,于御前无状失仪,不敬君上,不成体统,实乃大不敬之举!”
“然,朕心怀仁德,念其往日所立诸多功勋,年少无知,不忍因其一时之过而严惩不贷。故特此开恩,从轻发落,命宋怀山禁足于国公府,由魏国公严加管教,于府内修身养性,反省自身,从而改过自新,切莫再犯此类忤逆之事,以报皇恩浩荡。若今后再有丝毫懈怠不敬之处,必严惩不贷!钦此!”
明旨一发,满朝文武震惊,众人皆议论纷纷,想那宋怀山13岁从东阳回京,之后奉诏入宫,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深得圣心,陛下更是视如亲子一般,同几位皇子一起,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然而伴君如伴虎,没想到他也会因几句失察之语触怒龙颜,落得这般下场。
处于风暴中心的魏国公府,却罕见的风平浪静,魏国公在儿子出事后,只面见过圣上一次,回来后就直接称病不起,请了个长假,整个魏国公府更是从此关紧门户,低调行事,倒是惹得众人猜忌纷纷。
……
一早,20岁的魏国公夫人于氏,便坐于正厅,开始处理每日府内的日常大小事务。
忙碌的同时,她还不忘吩咐身边的人,把她一早亲手炖在灶上的补品送到宋怀山处。
刚吩咐完,身边的心腹就移步近前说道:
“夫人,秦姨娘身边的翠喜过来请示,说是姨娘有事要她出去办。”
“把人打发了,再派人告诉秦姨娘,如今不同从前,府内所有人都要低调行事,别以为仗着自己肚里有货就在那肆意妄为,我从前是懒得同她计较,她若是再不识抬举,那就是自己在作死,怨不得旁人!”
正在看账本的于氏头都没抬,快速说完后,随手又换了一本新的账本继续看。
等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她便往宋怀山的院子去了。
宋怀山的院子在国公府的东面,他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扰,又是在禁足期,所以国公夫人一来就吃了个闭门羹。
“阿并,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还敢拦我?”
“让开!”
国公夫人强势地推开他,冷着一张脸进了宋怀山的书房。
此时的宋怀山,正拿着一本书,慵懒地靠在窗前的榻上,看到国公夫人进来了,动都没动一下,冷语一出就是赶人,
“出去!”
于氏面上怔了怔,神情有些失落,似乎没想到他会这般无情,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怀山,我刚才让人给你送的补品…”
“再说一遍,出去!”
他对她一向冷言冷语,于氏已经习惯了,但她身边的唤兰却于心不忍,忍不住出头为主子打抱不平,“世子爷,夫人怎么说也是您的嫡母,您不能这么跟她说话。”
宋怀山闻言动了动,放下手中的书,玩味地看向眼前的主仆两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哦?嫡母?”
他不笑的时候样子是很吓人的,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人的心思一样!
“放肆!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拖出去!掌嘴!”
这声嫡母一出,于氏当即面色一沉,似乎很是生气的样子出声斥责。
在唤兰的求饶声中,外面的人火速进来把她拖了出去。
宋怀山冷冷一笑,对眼前发生的事无动于衷,快速地收回了目光,再次开口出声赶人,“最后说一遍,出去!”
于氏没动,反而朝他走近了几步,似乎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
“怀山……”
于氏刚叫了他一声,宋怀山看书的眼睛冷眸一眯,薄唇抿得就像把凌厉的刀一样,那冷冰冰的样子,饶是于氏再笑脸相迎,此刻也被他伤到了。
“国公夫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再不出去,我就叫人把你丢出去,到时候丢人的可是你自己!”
“好,我走,你记得把补品吃了就好!”
于氏心里一阵酸涩,然而当她缓缓转身时,却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疯病好像很严重,我已经找了京都最好的大夫,如果你需要…”
“滚出去!”
宋怀山已经逐渐没了耐心,说完这句话后,更是直接闭上了眼睛,拒绝了和她的交流。
“怀山,你是因为她才被皇上斥责的吗?”
宋怀山这一年来,几乎大半部分时间都留在青石镇,又有上次书房同老国公的争吵,府里的人都在猜测这其中的缘由,于氏怎么说也嫁入国公府经营多年,又深受国公爷的喜爱,自有自己的手段和人脉打听。
“不是她,那就是云秀村那个,她的妹妹,叫许云苓的对吧?”
于氏忍不住出口质问,她想不通,苏轻云这样的高门贵女都入不了他的眼,一个村姑,他究竟看上哪点了?要为她做到这一步,不惜惹怒圣上,也要他收回旨意。
“我记得,从你刚入府的那天起,我就警告过你,不准动我的人,不准插手我的事,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记教训吗?”
听到许云苓的名字,宋怀山脸上的表情终于是有了几丝变化。
于家虽然在京都排不上号,但大小也算是个京官,要是想动一个农女,还是很容易的。
“你的人?人家喜欢你吗?人家愿意嫁你吗?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于氏闻言冷峭一笑,露出一抹嘲讽。
“你这样自信的人,竟然也有被人拒绝的一天,真是够让人笑话的!”
“你跟我一样,都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罢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宋怀山放下书,靠在榻上双手抱于胸前,警告似的说道:
“你若是还想稳坐在国公夫人的这个位置上,就最好老实一些!”
“否则,我不介意再给老头子找一个更年轻漂亮的女人做我的嫡母,毕竟你这个嫡母,我可从来就没认可过!”
“不认就不认,你以为,这个国公夫人,我当得很痛快吗?”
于氏此时的内心也是很痛苦的,年少时期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在此刻重新翻涌出来。
“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可你母亲当年的死,真的非我本意啊!”
“就算不是你的本意,我娘也是因你而死,你这辈子的罪孽都还不清,于书瑶,趁我现在还有几分理智,你最好赶紧从我面前消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怀山,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于氏知道宋怀山对自己的厌恶,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便懒得再解释,眼角发红地抬脚往外面走去。
“回去告诉你们于家的人,下次再敢探查我的人,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带有几丝威胁的警告之语从身后传来,使得于氏踏出去的脚顿了顿…
这个叫许云苓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