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圆房也好,松青这孩子也是为你着想。”
两人敬过茶后,王氏拉着许云苓在里屋边说些体己话,边教她编平安结。
许云苓到底是个姑娘家,又亲娘早逝,男女之事上,自然由她这个干娘操心。
许云苓听后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手中的银手镯发呆。
这银镯是李母留下来的唯一遗物,是李松青趁她睡着后,亲手给她戴上的。
他什么都为她考虑好了,哪怕是退路,他也一早就给她铺平了,然而他还是不懂,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
许云苓微微叹了口气,把银镯往袖口藏了藏,又把视线重新投向了王氏手上的平安结中。
这个是当地求平安的一种风俗,最近因为兵役,家家户户都热衷于做这个事,好像编得越多,戴在身上,自家孩子在战场上就能越平安。
这种事,从前的许云苓或许会嗤之以鼻,然而现在的她,却无比的渴望学会编织它。
然而她的手工还是一如既往的烂,明明同样的动作,人家随手一做就能成功,她却死活不行。
学会了后,她回去从早编到晚,也只做好了一两个,还是惨不忍睹的那种。
夜已深,她却还在同手中的红线较真,李松青在旁边摇了摇头,伸手夺下了红绳,三下两其二就帮她把平安结编好了,并拉着她回屋睡觉,“已经够了,不用编这么多的。”
这也太打击人了,躺在床上的许云苓垂头丧气的窝在他怀里,发出一句感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李松青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第一次学,编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两天时间,为了圆房的事,两人都有些自己的坚持,在所剩无几的时间中,许云苓也不想一直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便还是妥协了,她相信,她的松青不是那种无能之辈,一定能活着回来见她的。
接下来的这两天,两人就像是连体了一样,去哪都形影不离地黏在一起,一起做饭,一起做家务,哪怕是上茅房,许云苓都要李松青守在外面陪着她。
随着离别的时间越来越接近,许云苓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安全感也越来越脆弱,特别是晚上就寝的时候,她就像只八爪鱼一样,把自己整个人都黏在了李松青身上,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是新婚燕尔,好几次李松青都差点坚持不住,出去冲了好几次的冷水澡才勉强把持住自己的生理本能。
他越是这样憋着,许云苓的心里就越不好受,嫁了个柳下惠男人,无论怎么撩拨都不肯动自己,要不是了解李松青的为人,以及每次情动时他挣扎的某处,许云苓都以为他是嫌弃她或者是不能人道。
临出发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许云苓再又一次的撩拨失败后,只能紧紧抱着他,把自己整个人埋首在他怀中生着闷气,李松青安抚似的拍着她后背,这一晚上,两人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直到后半夜,两人才渐渐收住了话头,互相亲吻拥抱着,静静感受着这最后的相聚时光。
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许云苓为了求平安,把每一个她亲手编好的平安结,都缝死在了他的每件衣服里,希望他戴着这些平安结,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给他准备的钱也被她分别缝在了里衣的内兜里,并一一告诉他位置。
听说南边湿气重,蚊虫多,她更是做了好几个祛湿驱蚊的小香草包,又买了药膏预备着提醒他记得用,其实这些东西,朝廷都会给每一个人配齐,但她还是想着多多准备,万一哪天真的用上呢?
几个村送行的人都聚集在大岔路口进行最后的道别,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和担忧,李松青拉着许云苓,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情意绵绵了好一会,直到把许云苓弄得喘不过气来,他才把人松开。
两人正你侬我侬时,许老太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过来,轻咳一声,把正在难分难舍的小两口都给吓了一跳。
“把头低下来,快点!”
许老太绷着一张脸冲着李松青说道。
李松青和许云苓皆是一头雾水,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这小老太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奶,你……”
“让你低头就低头,废什么话!”
许老太不耐烦,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一出,把周围送行的人的一半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许家分家了,所以出了两个人服兵役,许福全和许狗蛋,此时吴二婶、许云秀和赵三婶皆是两眼泪汪汪的看了过来。
在李松青低头的一瞬间,许老太从怀里掏出一块吊坠,不由分说地就踮起脚尖往他脖子上挂。
这观音吊坠许云秀见过一次,她奶当时还说,以后是要留给她大孙媳妇的。
“这是云丫头她娘,当年生她的时候,她爹去庙里求来的,一直放在我这,我前段时间又去观里请大师加持了一把,如今念力正强,你好好戴在身上,保平安用的,别弄脏了弄丢了。”
许老太仔仔细细地挂好,又慢慢塞回他胸口里,难得贴心一回的嘱咐道:“记住,活着回来,她在家等着你呢,可别让我家云丫头真成寡妇了!”
突然正常起来的许老太,倒是让小两口都有些不适应起来。
从前百般苛待她的小老太突然来这么一出,许云苓都有些懵了,她奶这是转性了?
但无论如何,她都十分感谢她来这么一出,因为这是一种长者对晚辈的平安祝福,李松青更是直接表示了感谢,并拉着一旁的许云苓托付道:“奶,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云苓就拜托你们多多照顾了。”
许老太也有些不适应这么温馨的场面,扭捏地看了一眼许云苓,转身就走,临走前还嘴硬道,“她不用我操心,从小就本事大得很,她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
这老太太真是,难得莫名其妙的到他们面前来这么一出奶慈女孝的一出戏,就不能保持住,一演到底吗?
而吴二婶和赵三婶两人看到后,更是心里有些不得劲,有这好东西,怎么不留给自家人,反倒便宜给了一个孙女婿?还是断了亲的?
但这是人老太太的选择,几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分别的时刻总是来得很快,在敲锣声的提醒下,男儿们逐渐同亲人们做着最后的分别。
同别人要死要活的样子不一样,许云苓没有哭,只是拉着李松青的手,一脸平静地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李松青也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放心!有你等,我一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