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城边境的一个贫瘠镇子上的某一栋宅院,两名男子坐在亭子里,相对无言。
“父亲,陛下怎的突然把咱们召回去?”
年纪稍长的男子,垂着眼眸,不苟言笑,模棱两可地说道,“许是边境安稳,让咱们回帝都复命。”
爷儿俩其实都清楚,这个时候把他们爷俩召回去,换别的人过来守城,就是变相地削他们的权,扶自己的人上位。
曾经的镇国候暮王爷,被污蔑造反,被判了全家流放,暮王爷的亲信,在这几个月里,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如一盘散沙一样,不知去向。
把亲信处理完毕,轮到他们这些曾与暮王爷交好之人,陛下这回要他们回帝都,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回去也好,家里的情况......” 司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才短短几个月,先是家里来信,说了一遍真假嫡女的事情,然后又一封来信,庶女司柔,庶子司理,姐弟俩都死了。
还解释了“司柔”装病,一年半载不出现在外人面前,小姑娘家家,女大十八变。到时顺理成章地接下司家嫡长女的身份,出现在外人面前,届时一切如旧,就当这场换女风波没有出现过一样。
对于郡主的这番作法,司免没有反驳,身份乱了,拔正就是。司柔带着司理出逃的行为,更让他震怒又心痛,司柔宁愿逃都不相信他们父亲能护住他们。
这是他作为父亲的失败。
但他是一名父亲,司柔无论是嫡女还是庶女,都是他的血脉,他的孩子,两条鲜活的生命这样没了,他怎能不痛心。
只能在遥远的异地他乡,偷偷给姐弟俩立了个牌位,算是尽了父亲的最后一点心意。
他们的娘亲死了,要是他这个父亲都不做点事,姐弟俩就得做孤魂野鬼。
想到自己娇娇弱弱,漂亮好看的闺女,变成孤魂野鬼,像一阵风一样飘来飘去,吃不饱饭,居无定所,还被别的野鬼欺负,他就老泪纵横。
司免的低情绪向着身旁散去,司大强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吧。”
谁能想到家里会出了这样的事情,被一个姨娘玩弄在股掌之中。这么些年来,居然没有人发现,现在认真回想下,明明司柔和秋姨娘有五六分的相似,他们却不察觉。
如今娘儿仨都死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徒添伤感。
“你的母亲年纪大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怕她撑不住,回去也好,当作多陪陪她喽。”
司大强一生只娶一妻,并没有纳妾,夫妻俩聚少离多,几十年来还恩恩爱爱。
生了两子,没有闺女是夫妻俩最大的遗憾,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孙女儿,他的老妻有多开心,只有他这个枕边人知道。
司柔是废灵根,从她五岁时第一次测试是废灵根后,司老夫人就开始为她的未来作打算。
如今......那个人没了,对她打击有多大,他虽不能感同身受,也能理解七八。
守城将军,非召不能回,他们爷俩很是担心家里的情况,却身不由己。
“好,今天把事情安排下去,明天出发回程。” 司免打起精神来,回了司大强。
“千暑去哪了?” 司大强皱了皱眉,这小子今天就没见到人。
“去买手信,陛下的旨意一来,这小子就欢天喜地跑出去买手信,要带回去。”
“你还没跟他说家里的事?” 司大强心里一咯噔,怒吼了句。
司免噎了噎,“不知该如何说?”
“过去两个月,你还没有告知与他?你这怂样,一点没有为父半点的果敢与决断。”
司千暑是个男子,更是他们司家的长子嫡孙,要是这么一点事情都怕他受不住,以后如何放心把司家交与他。
“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的。” 司免喃喃地说道。
司大强真是恨铁不成钢,“你看着办,半月路程,你必须告诉他。”
这边爷儿俩还在商量着,那边,司千暑带着几个兵,每人都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过来。
“祖父,父亲。”
司免看看他身后一些明显是女儿家的东西,“这都是......”
“那些啊,我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所以我把这边的小玩具全买了一份。”
这边远没有帝都繁华,但是手技工艺不错,司柔平时闭门不出,给她带些玩具,让她自己玩耍,打发时间。
司大强:“......”
司免:“......”
他的妹妹“司柔”,在这爷儿俩的记忆中,似乎印象不深,只记得她经常一副维诺的样子。每次见到他们,眼里的畏惧不掺假,躲躲闪闪的,一点大气没有,让人心生不喜。
琴棋书画尚可,又是个真灵根,作为府里的二小姐,大小姐是废灵根,二小姐是真灵根,那么府里的资源应该倾向她才对。
可这爷儿俩居然不知道“司柔”的灵根种类是哪些,有心助她修炼,都无从下手。
如果作为庶女,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作为嫡女的话,是万万不可。
这个孩子被他们忽视已久,希望在她成年前的几年间,能改掉她身上的毛病。
爷孙三人一时间默默无语。
司千暑英挺的脸庞,无声地皱了皱眉,祖父和父亲为何一点不开心?边境没有战事,一年前打的一场硬仗,把敌人打怕,短时间内,他们没有实力再卷土重来。
他们难得被召回去,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应是开心才对。
“祖父,是有什么事情吗?” 司千暑忐忑地问。
司大强扫了眼司免,“问你父亲。” 说完拂了拂袖子,就离开了亭子,往内院走去。
司千暑望着司免,眨了几下眼睛,“父亲,怎么了?”
司免定定地望着司千暑,看了半会,转移了视线,叹了口气才开口说道,“你对你的妹妹,梦儿,有什么想法?”
“梦儿?她怎么了?” 他作为大哥,对底下的弟弟妹妹不能偏心太过,所以他的手信里,除了司千寒和司柔的,也有一份其他四个庶弟庶妹。
司免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来,“你跟我过来。”
来到司免的院子,把家里给他的来信,递到司千暑面前,“这是你祖母和母亲的书信,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