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人回到昙州县第三日,沈睿泽才意外从同窗口中得知这一消息。那日,陈景涛的妹妹来给他送纸笔,交谈中无意说起宋家三日前回到昙州县一事,且宋攸宁将宋氏成衣铺旁边的铺子买了下来,如今正在装修。
“景涛兄,你是说岳父一家已经回来了?可当真?”沈睿泽又惊又喜,几月不见,娘子可算回来了。可惊喜后,欢喜散去,一直埋在心底的疑问又冒了出来。那信已寄出十日有余,且如今娘子已经回到昙州县,怎的自己仍未收到回信?娘子为何不回?是没收到吗?还是……不想回?
恐惧一旦滋生,就会越演越烈,这个问题如魔咒一般,一直缠绕着沈睿泽,扰得他一整天都格外恍惚。
一到下学时间,沈睿泽便匆匆出门去了沈家。其实不是他不想早些出来,只是他知道,今日的他心神不宁,能想到的告假缘由既瞒不过夫子,也骗不过岳家,且他心乱如麻,确实不知如何面对娘子?心中疑团越来越大,他不知自己该不该问?要如何问?往日它自诩聪明,如今这一问题他想了一日,心中竟迟迟没有答案。
沈睿泽走的越来越慢,心底疑问太多,恐惧太甚,他甚至希望那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姑爷。”门童向沈睿泽行礼。
“小姐,姑爷来了。”
宋攸宁一分神,手里的毛笔滴下一滴墨,很快墨水渗透纸面,向四周晕染,她叹了口气,有些可惜,好好的设计图,毁了。
门外声音还在继续,宋攸宁放下毛笔,眼神看向梳妆台,胸口不禁钝痛起来。
宋攸宁在现代时就长得很是漂亮,常年都是班花校花的热门人选,从读书到社会,追她的人就没断过,但即便对方再优秀,她就是没有感觉,有时甚至还反感那些男生的靠近。而沈睿泽,却是那个例外。这是她第一眼看到就喜欢的人,原本她想,她看上了,且又是名义上的老公,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她迟早能把沈睿泽拿下,所以她放任自己越陷越深,主动靠近他,用尽心思撩拨他。
“姑爷,小姐在里面。”
“嗯,你先退下吧。”
“是,姑爷。”
屋内一片寂静。这渣男来的这般急,看来是看她没动作,坐不住了。思及此,宋攸宁眼中再次泛上委屈,她深深吸气,呼气,反复数次,才压下眼底泪意。冷静了这许多日子,她早已做好决定,她宋攸宁可以倒追,但却绝不会做舔狗,既然他沈睿泽拒绝了她,那她宋攸宁决计不会死缠烂打。
门外,一路忐忑的沈睿泽反倒平静下来。沈家家贫,他自小便知道凡事不可强求的道理,可这次,他想强求一个她。此时,沈睿泽往常温和示人的丹凤眼里布满偏执。
紧闭的房门已然传达了屋内人抗拒的态度。沈睿泽五指蜷紧,指间因用力变得发白。娘子,是你先招惹我的,我明明给过你那么多机会,你却偏要招惹我,如今你我都是局中人,你又怎能独善其身?
“叩叩……”屋内仍未有回应,沈睿泽却并不放弃。
“娘子,为夫可以进来吗?”门外之人端的是有礼有节。
宋攸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进来吧。”
只听“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沈睿泽刚迈一步,便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儿。一月不见,眼前之人还是那么貌美,黛眉如云垂墨幕,樱唇似血点红妆,即便不施粉黛,仍然美艳不可方物。
“娘子。”沈睿泽缓缓迈步,向那抹身影走去。
“你怎么来了?”宋攸宁站着未动,语气平淡,拉开距离的意味很是明显。
沈睿泽步子一顿,即便刚才万般设想,此时心中还是控制不住的一阵抽痛。
他继续缩短两人的距离。“娘子可是不希望为夫来?”沈睿泽眼中带着和煦,他直直去追寻宋攸宁的眼睛,不愿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沈睿泽声音困惑,带着对亲密之人的熟稔。她越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他就偏要时刻提醒她。
宋攸宁避开沈睿泽的目光,不愿与他对视。她心中一凉,似六月飘雪,让人生寒。不可否认,即便已经决定要了断了,但看见他,宋攸宁内心还是控不住的悸动。
沈睿泽还在靠近,两人的距离已不足一尺。
“娘子,你在想什么?”
屋内很是安静,几乎落针可闻。宋攸宁面上神情冷淡,紧抿着唇,始终不言。
沈睿泽看向宋攸宁眼前的纸笔,似是随意换了个话题。“娘子,为夫寄给娘子的信,娘子可收到了?”
宋攸宁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目光再度移向梳妆台上的小箱子,那里面放着沈睿泽寄出的无字信。
其实一开始收到信时,宋攸宁很想问问沈睿泽是什么意思,后来冷静数日,想开了,才不得不承认,有些话确实不用说的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