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听到自己唯一的女儿被赐婚给乞颜玉时,齐磊只觉难以置信。墨色的瞳孔微缩,年过半百的老将军怔怔立在原地。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太监刺耳的声音似乎传来回响,显得威严的金銮殿更是寂静,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换间,皆是一脸困惑。
短短一日,陛下竟对着齐家连下两道圣旨。
高台上的成昭帝微眯着眼,打量着底下一众朝臣。
“齐大人,接旨吧……”
福公公小心打量着皇帝与齐将军的神色,不知是否受那如出一辙的严肃神情影响,此时说话的声音都比宣读圣旨时小了许多。
齐磊微垂着头,仍保持着跪立的动作,却是未发一言。
“呵,齐大将军不接圣旨,可是对陛下的决定有何不满?”看齐磊还无动作,钟御史站出席位,先是对着成昭帝拱了拱手,接着继续对齐磊冷嘲热讽。“这乞颜首领龙章凤姿,又对我朝有大功,让他给你做女婿,莫非你还不愿?”
听到这话,齐磊手指紧握成拳,努力压下心中不平。鹰眼先是冷冷觑了一眼钟御史几人,才偏过来对着高台上成昭帝,努力缓和面上冷硬。
“陛下,”久居沙场的将军,声音浑厚而有力,“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还未言语,钟御史率先跳起了脚。
“大胆齐磊,你竟敢抗旨?”虽说被齐磊那一眼看得有些害怕,然听到这话,钟御史似是终于捉到错处,一双老眼里迸裂出兴奋的光芒。
一旁的丞相听着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站得老神在在,唇角微扬,不经意便暴露了那看好戏的姿态。
“陛下,这齐磊定是在那幽州逍遥惯了,土皇帝坐久了,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陈太常看着齐磊的目光很是轻蔑,“今日竟还敢公然违抗陛下,陛下定要制他重罪……”
“哦?”成昭帝似乎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剑眉蹙起,扫视的眼中瞬时多了几分锐利。
“齐爱卿莫不是真如陈爱卿所言?”
帝王的压迫格外慑人,众臣皆是倒抽一口凉气,不敢言语,唯有那最前方的齐磊将军似是未受影响,声音仍旧坚定如斯。
“陛下,微臣冤枉……”
齐磊似是深受打击,此时声音透着浓浓的苍老与疲惫。
“陛下,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奉命镇守幽州数十年,打过的仗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哪次不是以命相搏?”齐磊的声音越发的悲戚。
“这么多年,微臣自认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百姓,即便多次险些丧命,亦是毫无怨言,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陈太常信口雌黄,三言两语,竟是要陷臣于不忠不义,臣……臣……臣实在是……”
齐磊微垂着头,似是再说不下去。
威严的金銮殿寂静无声,群臣见一向顶天立地,刚毅果敢的齐大将军居然学起了钟御史的作风,眼神来回环视着二人,一时间竟是被惊得说不出话。
感受到众人古怪的目光,钟御史似也回过味来,本就不硬朗的身躯气得微微发颤。
老人的哭声格外悲戚,龙椅上的成昭帝似是终于感受到了齐磊的衷心,言语之间也带上诸多安抚,“齐爱卿一片衷心,朕自是知晓,”他环视着钟御史几人,即便相隔数米,那藏不住的锐利仍是格外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齐爱卿一家护我边疆数十载,如此功劳,岂容尔等污蔑?”
此言一出,陈太常顿时吓得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微臣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齐磊擦了擦泪,抬起头注视着龙椅上的成昭帝,叹了口气,似是疲惫至极,“陛下,老臣守了边疆数十年,纵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已是耳顺之年,半截身子都入了土,却还要受此奇耻大辱,老臣实在无颜在为陛下效力,今日便归还兵权,卸甲归田,还望陛下恩准!”
空阔的金銮殿中,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