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在栖山之上的日子过得十分逍遥快活,宛如鱼儿回到了水。
今日上山打猎,明日下河摸鱼,后日骑驴跑马,还有两个大美人细心照顾。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这天晚上,周昭正躺在床上看一本刚从山下买来的新出的话本子,魏冼序和谢思远靠在两边,随着她一起看。
魏冼序也爱看话本子,谢思远就完全迎合周昭的爱好。
这本书的作者就是洛玉容的马甲,问周昭怎么看出来的,因为故事内容就是女尊版凤傲天的升级故事,但周昭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待看到高潮处,她的耳朵略微动了一下,随即推开靠在她身上的两人,坐起来,对要开口询问的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下了软榻,轻手轻脚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你们两个不要出来。”
她压低声音对两人道。
另外二人虽然不知道周昭为何变得突然如此谨慎,但是也依照她的吩咐,点点头。
周昭拿上放在室内架子上的长刀,推开门,随即几个上跃,爬上了楼顶,看到正要消失的一处黑色衣角。
果然有人。
周昭通过听声辨人知道只有一人,若是还有隐藏的人在的话,武功比她要高,不过看对方偷偷摸摸的样子,应当没有这个可能。
但是凭借着此人走动的动静,又不像寻常小贼该有的水平。
想到此,她直接追了上去,两人从庄子的屋顶落到外边的树丫之上,随后是蘸着露水的草地,你追我赶了大约半刻钟,似乎爬了小半座山,终于离前面之人不过一尺的距离。
周昭抽出手中的长刀,向前扔去,直接封住了前面之人的路。
那人应当也知道跑不掉了,直接停下来,抽出腰间的两柄短剑,朝周昭袭来。
过了几招后,周昭便能确定此人是谁。
竟然是蓝衣人的首领。
和她打过的对手,招式她不会忘记,而且如同此人这般厉害的对手罕见,印象更为深刻。
“是你!”周昭朝旁一个翻滚,捡回自家的长刀,“乱臣贼子,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蓝衣人首领冷笑一声:“你倒是比我想得要厉害。”
“哼,乱臣贼子,”她嗤笑道,“燕六知道你是怎么称呼我们的吗?”
“燕六是谁?”周昭表示不认识这个人。
“你知道,”蓝衣人不想和她多废话,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家的目的:“告诉我燕六现在在哪里。”
周昭道:“都说了我不认识燕六,你这人怎么不听别人的话呢。”
“那你这一身的武功从何而来?”蓝衣人明显不信。
“我幼时落入山崖,有幸寻到了一本武功秘籍,便拿来练了。”周昭随口将刚刚看到的剧情给自家嫁接上。
“说谎,”蓝衣人冷冷道,“燕六大字不识,怎会写武功秘籍,你身上的刀法为她所完善,除了她,还有谁能教与你?”
周昭尴尬了,带入剧情时忘了结合实际,忘记自家师傅是个与知识绝缘的大文盲,下次记得注意。
不过这种东西还值得冒这么大危险来问她,去查查她的来历不就行了嘛。
周昭不知道的是,自从发生龙涧峡一事后,杨知府加强了杭城内以及附近方圆十公里的巡逻,还猜到陛下此次行踪泄露府中一定有内奸,在家中开展了一次雷厉风行的大清洗,又将周昭的户籍等相关信息掩藏,防止蓝衣人伺机报复。
蓝衣人处境本就不好,经过龙涧峡一遭,更是元气大伤。
想要派人去此时的杭城打探有关周昭的消息,实在是太难。
蓝衣人首领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留在杭城为数不多的几个探子传来消息告知周昭一行人要去栖山避暑,她觉得此次是个机会。
但她和周昭交过手,知道此人武功高强,便没带下属,只身前来,想着到时候计划不成,一个人逃跑还是容易些,若是被抓到,多带几个人也不过是多送几条命罢了。
她此生唯有两愿,一是杀了狗皇帝,二是杀了燕六这个叛徒。
狗皇帝如今龟缩会京,经此一遭,怕是再难得手,但燕六,有了行踪,她必须知道。
周昭和眼前之人说了这么久的废话,就是想从她口中多知道些师傅的往事,毕竟师傅这老登,嘴可严实着呢。
“你得先告诉我你和燕六的关系,”周昭道,将手中的长刀比在身前,笑着说,“你打不过我,不过若是故事说得有趣,我便告诉你她的行踪。”
若是和自家师傅有仇的,说完就杀了。
面前的蓝衣人首领突然问:“你跟着我出来这么久,就不担心我有后手去抓你家中的人吗?”
周昭笑眯眯的样子,一点都不怵:“别诈我了,跟着来时我可顺便在周围探查过了,没有旁人,要么就离得格外远,就算我在广域晚一刻钟回去,你的那些下属们也赶不到。”
不好意思,速度太快,武功太高就是这样啦。
蓝衣人首领沉默一瞬,做出攻击的架势:“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
周昭用刀挡住她的攻势,一边挡,一边说:“诶,先别动手啊,我不是给你开了个条件嘛。”
说完,手臂用力,狠狠地朝她挥去
蓝衣首领被周昭强大的力量震得往后退了几步,用手中的长剑插地才勉强止住了后退之势。
心中充满震惊,这个人,比起与她交手时,竟然又强上了不少。
不过才过去两个月,此种天赋,实在是恐怖,哪怕是当年被殿下称为当世难得之才的燕六,武功也没有进步得这么快。
想到此,不由得对燕六更加痛恨了几分,不但自己是个叛徒,还培养出如此厉害的敌人,着实该死。
看着眼前人带着好奇的目光,蓝衣人首领突然冒出一股怒火。
好啊,你不是想知道燕六是个什么人吗,那我就告诉你,让你知道自己爱戴,崇敬的师傅是怎样的一个小人。
蓝衣人收了攻势,对周昭道:“好,你想知道是吧,我就告诉你。”
周昭看了看周围,道:“慢。”
“怎么了?”
“此处偏僻,咱们回庄子,叫人端来凉饮子和糕点,慢慢说。”
周昭还真怕她在拖延时间,到时候远处真的埋伏得有人,她就算是再厉害,也赶不回去,毕竟她又不是空间系法师。
蓝衣人首领眉头皱起,不耐烦道:“习武之人,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
“不好意思,在哪里谈话还真不是你能决定的。”周昭笑着说,扬了扬手中的长刀。
蓝衣人首领瞪了周昭一眼,但确实,如今她才是阶下囚,没有商量的筹码。
蓝衣人倒是很识时务地跟着周昭回去,路上没想着逃跑或者做什么小动作。
等周昭带着人从墙上一跃而下,先是找了根绳子让将人的双手绑起来,然后再缴械,才放心回了房间。
“阿昭姐姐,出了何事?”屋内一直乖乖呆着的两人连忙冲上来问,神色焦急。
“没事,那日袭击陛下和外祖母的人来了。”周昭见两人露出惊慌的神色,安抚道,“已经被我抓住了,不用担心。”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但又听周昭说:“你们准备些糕点和凉饮子来,我有些事情要问。”
这两人的心情随着周昭的话像是爬山似得,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听见此话,谢思远担心道:“会不会有危险,我是指后续?”
她相信周昭完全能打败那些人,但是若是日后被人知道她与乱贼商谈,会不会引来祸事。
谢府就是因此获罪,他不想阿昭姐姐也重蹈覆辙。
“放心,就你们两个去准备,不要惊动了其他人。”
见两人点头,周昭才放心离开,谢思远心思细腻,由他看着,她很放心。
待到了旁边放置蓝衣人首领的屋子时,却发现原本捆在她手上的绳索已经断成了几节落在地上,而那人站在窗户处,眸光深沉地望着屋外。
见周昭进来,冷哼道:“一根绳子,怎么困得住我。”
你厉害,有本事就走啊,周昭心中疯狂吐槽。
“放心,我不会害你的两位夫郎,他们都是忠臣之后。”蓝衣人首领淡淡道。
“你觉得你在我这里有信誉分吗?”周昭反问。
蓝衣人首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谢思远和魏冼序一人端着凉饮子,一人端着糕点来了,这些厨房中都备着,只需拿来便成。
两人进来时,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屋内穿得黑漆漆的,用黑布蒙住脸的人,被对方凌厉的眼神一扫,立马移开,准备走。
“你们也听听吧,说不定还和你们两家有关呢。”周昭道,有她在,这位刺客切不死他们。
两人一左一右地挨着周昭坐下,环住她的手臂,似乎这样能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他们有些怕,但是有关自己家的事情,还是要壮起胆子旁听。
蓝衣人首领见两人害怕的样子,眼神微动,但也什么都没说。
“人都到齐了,快说吧。”周昭手中拿着一块萝卜糕,催促道。
蓝衣人首领无言地看了眼周昭,但还是开始说起那段往事。
也许是这段沉重的过往压在心中太久,也许是见到了故人,她心中竟然感觉有一丝丝想要倾诉的想法。
“我是燕五,是陛下为前太女培养的暗卫,一共七人,其他五个都死在几年前的宫变中。”
这位叫做燕五的人一开口就是爆炸性的消息。
周昭心中一紧,当今那位可是最厌恶与先太子扯上干系的人,他爹的她现在还成了嫡系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孤儿,从小被卖入暗卫营中,经历严苛的训练,脱颖而出之人,才能活下去。”
“什么训练?”周昭很有求知意识。
“杀人,”燕五平静道,“先是杀和你同时进来的人,随后是上一次存活的人,只有暗卫营的训练者觉得合格了,才能获得编号,活下去。”
这不就是养蛊吗,怪不得此人和师傅的武功都这么厉害。
“我和燕六是一批训练出来的,被陛下赐给了太子殿下。”
说起太子之时,这位冷酷无情的暗卫目光明显柔和下来,充满敬仰。
“殿下是我此生见过最好之人,温文尔雅,高风亮节,无论是对母父姐妹,还是我们这些下人,都是一片赤子之心。”
好像怕周昭不信,还举了几个小例子,什么外出执行任务受伤后天天看望,赐下名贵药品啊,什么教她识字读书啊等等。
周昭听完只能不断点头表示赞同。
啊,对对对,你家太女天下第一好,你这个脑残粉。
周昭觉得这些没什么,毕竟你受伤,不识字的根本原因不也是在这位太子殿下吗,这些暗卫生活的环境太过残酷,灌输的信念也太过牢固。
遇上一个宽容些的上位者,露出些爱护之意就将这些已经被洗脑,再加上从未感受过别人好意的人牢牢掌控住了。
不过这样看来,自家师傅好像是个例外啊。
“如今的狗皇帝当时不过皇宫内人人可欺辱的宫男之女,殿下见她可怜,将人带到身边护着,不许旁人欺负她,谁知,竟然养了一匹白眼狼出来。”
“她先是假借辅助殿下之民娶了当时权势正盛的侯爵公子,后又凭着殿下的爱护开始参政,培养自家的党羽。”
“当时陛下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想借此机会除掉她时反被她抓住机会,乘机逼宫。”
“其他的暗卫都死在了那次宫变中,此人对殿下赶尽杀绝,实在是可恶。”燕五很得双眼通红,手下用力,实木的桌子上出现几道裂纹。
欸欸欸,你说话归说话,动手干嘛,不是自己的财产不心疼是吧。
周昭这时问:“既然当今的皇帝出声如此低微,那么她当时为什么能有那么多兵力逼宫啊?”
燕五沉默不语。
周昭这时倒是想通了,听闻过皇帝是行伍出声,燕五对于这段往事没有细说,也没抹黑,看来兵权,应当是靠自己得到的。
燕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起接下来的故事。
周昭听完,心中只有一句话。
现在的这皇帝,还真是个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