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这胞弟,顾庭洲早已了如指掌,他在越州镇抚使司逼得表妹从城楼一跃而下那一刻,他便看出二弟并不在意表妹。
他在意的只有他自己。
他明明只要抓住眼下的机会还政于陛下,既能保全了顾家,还能得到皇帝和满朝文武的好感,到时让皇帝打消和亲的念头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可他却偏偏放不下手中的权柄。
“顾庭琛,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已经劝过你。”,顾庭洲郑重其事的说道:“既然你不肯带绾绾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一定会带她走。”
“你算什么东西。”,顾庭琛冷森森笑道:“顾庭洲,你觉得绾绾会跟你走吗?从你决意和她退亲那一刻,你就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她,往后少去恶心她。”
话落,猛的将顾庭洲推倒在地,顾庭琛义正言辞道:“我会用我的方式护好绾绾,你要是识趣些,就离她远远的。”
看着顾庭琛离去,顾庭洲爬起身来,朝着他大吼道:“你如何护她?难道你还真能将那齐宁郡主的女儿召来临安,让她去和亲?你与姑婆闹到今日这步田地,姑婆更不可能容忍绾绾留在临安。”
顾庭琛听得心头一凛,陷入短暂的错乱后,迈开步子决然离去。
刚行至中院,便见继母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她手里握着把匕首,一群嬷嬷紧追在身后却又不敢靠近。
“顾庭琛,你这个逆子,绾绾好歹是你们的手足兄妹,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你怎能如此狠心,让她镣铐加身?”,叶怀素朝他歇斯底里的吼道:“你如此待她,往后再让她如何出去见人?”
顾庭琛没好气的白了眼那群女使嬷嬷:“谁让你们将此事告诉母亲的?”
众人心虚的纷纷低下头去。
顾庭琛紧咬着牙关,暗暗捏了捏拳,强撑着笑意试图靠近继母:“母亲,你把匕首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
叶怀素直接将匕首架到脖子上,大声道:“你马上放了绾绾,送她回季家。”
“母亲何时也学得这般得寸进尺了?”,顾庭琛无语的摇了摇头。
对自己这继母,他再了解不过了,自小养尊处优惯了,怎舍得去死。
“母亲要真是有勇气去死,又何必跑到儿子面前来惺惺作态?”,顾庭琛不屑冷哼一声:“还是快些回去养病吧,别让绾绾忧心。”
说完,便要去抢她手中的匕首。
叶怀素却将匕首往着脖子上又逼近了几分,锋利的刀刃直接割开皮肉,鲜红的血液立时渗了出来。
顾庭琛看得一怔:“母亲,你到底想做什么?”
“逆子,你这般肆无忌惮的折磨绾绾,不就是断定绾绾放不下我与清眠、庭济,我绝不会让你再去伤害她。”
叶怀素握紧匕首朝喉头上猛的割了下去,淋漓的鲜血瞬时喷涌而出,所有人吓得面色铁青。
“母亲。”
顾庭琛恼恨交加的注视着眼前场面,一边吩咐人去请御医,一边弯下身来,不停摇头斥责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对我?你宁可去死,也不愿意成全我与绾绾。”
拳头捏得咯咯直响,顾庭琛眼里气得一片血红:“你若敢死,我这辈子都不会让绾绾离开翠薇棠半步,我还要将你的儿子、女儿终身囚禁在国公府。”
叶怀素瞳孔瞪得圆圆的,嘴里不停咳出血来,视线却死死停留在翠薇棠的方向。
“绾绾,你一定要努力去追求你想要的自由。”,叶怀素紧握着匕首,喃喃自语道。
不多时,便见顾安、顾庭洲匆匆赶了过来。
顾安面如死灰,冷冷的瞥了眼奄奄一息的叶怀素,一股无名的怒火顿时从心头迸了出来。
“你何至于此?”,顾安不满责备道,眼里只剩下无尽的冷漠和失望。
“母亲。”
看着躺在血泊里的继母,顾庭洲急得不知所措,连忙跪下身去,回想着她这些年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拂,再想着自己因江月苓一次次的忤逆她,心头既愧疚又酸痛。
猜到继母是不想再拖累表妹,顾庭洲缓缓将她搀扶起来靠倒在自己膝盖上,小声道:“母亲放心,儿子定会带绾绾离开临安,照顾好清眠、庭济。”
听到这话,叶怀素紧握的匕首才慢慢松开,渐渐闭上了双眼。
顾庭琛目色冰冷的扫了眼周围站着的女使嬷嬷,愤怒的对护卫们厉声吩咐道:“立刻将这些废物拉下去杖毙了。”
“国公饶命。”,女使婆子们跪了一地,纷纷看向顾安,啼哭着恳求道:“求国公救救老奴们。”
顾安闭了闭眼,无动于衷的转过身,朝着书房的方向一步一步行了过去。
女使婆子们被护卫们押解下去,哀求声此起彼伏,顾庭琛下意识的看向翠薇棠方向,急着对身旁暗卫吩咐道:“多派些人到翠薇棠外守着,若是让表姑娘知晓了这边的事情,你们谁也别想活。”
“是。”
几名暗卫立刻应声而去。
目视着暗卫们赶往翠薇棠,顾庭琛这心里仍是忐忑不安,又唤了名暗卫过来,冷声道:“去,将三姑娘和四公子追回来。”
听此,顾庭洲小心翼翼的放下继母,迅速起身拦住暗卫:“我看谁敢。”
“找死?”,顾庭琛不由分说,拔出一柄剑直指顾庭洲胸前:“滚出国公府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顾庭洲半眯着眼眸,心里的恨意此起彼伏的涌了上来:“你逼死了母亲,还不肯放过三妹和四弟,竟要将这一切瞒着绾绾,你真是个畜生。”
“滚。”,顾庭琛眼里布满杀意,恶狠狠的吼道。
顾庭洲知道自己这胞弟如今早已六亲不认,他答应过继母要带绾绾和清眠、庭济离开临安,绝不能就此死在他的剑下。
敛眸打量了眼早已气绝的继母,顾庭洲心痛的转过身去,压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出了国公府。
顾庭琛此时心神有些凌乱,低眉凝视着继母的尸体,眼底的恨意如波涛一般汹涌不止。
他慢吞吞的跪下身去,不停冷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我会让你死后也不能安宁,叫你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