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静寂的祁王府内,一道黑影骤然窜入府内,那人正要朝着正殿方向行去,便被人察觉,府卫们举着火把纷纷围拢过来。
“何人胆敢如此造次,竟敢夜闯祁王府?”,领头的侍卫厉声吼道。
黑衣人撕下脸上的黑布,顿时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侍卫们一脸惊讶:“顾大公子。”
顾庭洲沉声道:“我要见祁王,烦请带路。”
听到外面的动静,祁王和季宁溪匆忙走了出来。
见是顾庭洲,祁王满脸不悦:“顾大公子好雅兴,竟然这么晚驾临本王寒舍。”
“殿下何必挖苦在下。”,顾庭洲道:“我此来是有要事想与殿下相商。”
祁王、季宁溪面面相觑一眼,祁王刚要屏退护卫,却被季宁溪拦下。
“慢着。”,季宁溪兴致缺缺的睨了眼顾庭洲:“大公子莫不是想来算计我家殿下吧?”
“季二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顾庭洲挑眉:“我与殿下乃同病相怜之人,这个时候应该同仇敌忾才是,我怎会算计殿下?”
也不用多想,祁王便猜到了顾庭洲的来意。
他本是荣国公府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被自己的胞弟占了世子之位,只怕他心里十分不甘。
“本王倒想听听大公子准备如何与我同仇敌忾?”,祁王饶有兴致的正要走向他,季宁溪满是警惕的再度拦住祁王:“殿下,你切莫轻信此人的鬼话。”
没好气的剐了眼顾庭洲,季宁溪冷冷一笑:“大公子可不是个懂得卧薪尝胆的人,他与我长姐退了亲,前阵子又跑去越州和她纠缠在一起,说不定是受了她的蛊惑前来算计殿下。”
“季二姑娘胡说八道什么?”
顾庭洲怒道:“我与你长姐皆是受了顾庭琛的算计,才毁了这门亲事,故而我才要报这夺妻夺位之恨。”
顾太后临朝在即,祁王正愁着没有帮手,顾庭洲不请自来无疑是让他看到了希望。
想着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恩怨,祁王毫无半点质疑的意思。
季宁溪却恨透了这对兄弟,若不是他与顾庭琛照拂着长姐,自己和小娘如何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如今顾庭洲失势,她哪会放过这个报复他的绝佳机会。
“殿下,你千万别被这人蒙骗了。”
季宁溪劝道:“廷封刚从越州回来,大公子就找上了殿下您,顾大公子若真想复仇他应该寻永宁王才是,殿下可别忘了,这兄弟二人从来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冷冷的瞥了眼顾庭洲,季宁溪语气幽幽道:“说不定他早已和永宁王勾结,想要借殿下让永宁王师出有名。”
听此,祁王也不由陷入了沉思。
自己一旦起兵,傅明池的确能够名正言顺带兵入临安,不得不防。
“季二姑娘,我看你就是借机公报私仇。”,顾庭洲斥道:“琰王被贬黔州,刚到那里一家老小便病死大半,季二姑娘难不成想让祁王落得琰王一样的下场?”
想到顾庭琛那丧心病狂的东西,祁王心里也有些毛骨悚然。
两个女儿被那厮无端杀害,这笔仇恨至今未报,待得顾太后临朝后,那婆孙二人只怕更容不下自己。
他脸色微动,正要开口,季宁溪继续苦劝道:“此事事关重大,殿下若想信他,不如让妾身先考验考验他的忠心。”
说罢,她冷森森的看回顾庭洲:“顾大公子,不管你是为了复仇也好,还是别有用心也罢,你若有上刀山下火海的魄力,就算你真的居心叵测,我和殿下也认了。”
顾庭洲不屑一笑:“我知季二姑娘恨我,可如今为了你长姐,为了报我心中的滔天恨意,纵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惧。”
季宁溪阴笑着拍了拍手,不多时便见几名护卫抬着一张约有两米长的条凳上来,摆在了院子里。
那条凳上插满了亮晃晃的刀尖,在火光照耀下,格外森寒,只看一眼就叫人不寒而栗。
顾庭洲视线刚从条凳上收回,又见几名护卫在通往祁王站定的位置铺上燃得正旺的碳火。
“顾大公子,请吧。”
季宁溪饶有兴致的抿了抿唇,朝着顾庭洲挑衅道:“你要是怕了,可以立刻离去。”
顾庭洲闭了闭眼,毫不犹豫的脱去外衣,直接躺倒在条凳上,锋利的刀尖刺进他线条匀称的肌肉里,隐约能听到刀尖划破皮肉发出的刺啦声。
眼看着一副诱人的皮囊瞬间变得血肉模糊,祁王、季宁溪和护卫们看得皆是心惊肉跳。
祁王不忍,想要阻拦,却被季宁溪无声止住。
顾庭洲忍着浑身袭来的剧痛,硬生生从两米长的条凳上滚了过去。
重新站直身子,浑身颤抖着深吸了口气,顾庭洲目光淡淡瞥了眼满身的血污,便将视线转向前方熊熊燃烧的碳火。
“顾大公子,我长姐不过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货罢了,实在不值得你如此待她。”
季宁溪话音刚落,顾庭洲便猛的瞪向她:“住嘴。”
说罢,脱去短靴,赤着双脚直接踩进了碳火里,火辣辣的痛感顿时席卷全身,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让清冷的院子立刻被一股肉香味萦绕。
“绾绾,表哥必会达成你的心愿。”,顾庭洲紧咬着牙关,屏住呼吸,默默呢喃道。
不足三米的距离,他好似走过了漫长的一生。
噼里啪啦的柴火声不停在耳边传来,他被烧得满面赤红,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间滚落,他视线渐渐变得迷离,隐隐约约像是看到表妹就站在自己面前。
可那清丽的面容若隐若现,他想要努力靠近,用尽了浑身力气却怎么也够不着,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整个下半身正渐渐失去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一脚踩在光滑的石板上,刺骨的凉意袭来,他才意识到走出了火海,脚下一软,直接匍匐到了地上。
“祁王殿下,你与我二弟早已势同水火,你不杀他,他早晚不容你,你只有眼下这一次机会。”
顾庭洲强行提了口力气,振振有词道:“我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只求助殿下夺回傅氏基业后,允许我带靖和公主离开临安。”
看着他奄奄一息,却仍在想着与长姐的事,季宁溪心中恨意更甚。
她实在想不通,那样一个下贱货色,如何值得兄弟二人为她拼得头破血流,就连那永宁王也甘心为她远赴北境。
愤怒的拔出护卫腰间的佩剑,季宁溪恶狠狠扎进顾庭洲撑在地上的左手手背里,淋漓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混账,你还想做什么?”,祁王忍无可忍,大声骂道。
“殿下,这顾大公子他定不是诚心帮你的。”,季宁溪急声解释。
顾庭洲笑了笑:“季二姑娘可别被恨意蒙蔽了双眼,如今只有我能帮到祁王殿下了,临安城内尚有五万驻军,祁王没了御林军,单凭府上几百护卫,怕是连宫门都进不去。”
祁王一脚踢开季宁溪,拔出顾庭洲掌中佩刀,急着询问:“顾大公子准备如何帮本王?”
顾庭洲回道:“我有位生死之交,乃禁军三衙中马军司的副都指挥使,负责执掌皇城东苑,可调动两千亲兵,如今神威军执掌外城,皇城内虽有三万大军,但大多是步兵,祁王若能得这支骑兵相助,你带领护卫杀入皇宫还不是如履平地。”
祁王听得甚为心动。
府上仅有八百府卫,他虽瞒着朝廷扩充了几百人,再加之近来秘密招募的死士,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千人,要是加上马军司胜算就大了不少。
“顾大公子,你可想好了,万一失败,你与本王可都得背上谋反的罪名。”,祁王故作矜持的提醒道。
“若能报得大仇,我万死不辞。”,顾庭洲眼神异常坚定。
“好,若本王登上大位,绝不会亏待大公子。”
祁王欣喜无比,连忙差人抬顾庭洲下去为他医治,季宁溪看得甚为恼火:“殿下,您......”
祁王怒不可遏的将她打断:“你这贱人再挑唆本王与顾大公子的关系,本王便将你送回季家。”
话落,便着急忙慌的赶着去救治顾庭洲了。
注视着祁王兴冲冲离去,季宁溪只得咽下这口恶气。
如今傅明池远赴北境,只要能扳倒顾氏一族,祁王为了收拢人心自会继续倚重父亲,到时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长姐和这顾家大公子等祁王登基后再收拾倒也不迟。
“叶绾姝,你害我小娘,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