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会带一位神医过来。”
凌霄和萧鸣音的合作谈完了,萧鸣音自觉离开。
凌霄看向萧无极,说着她今晚的安排。
“或许,她可以查出汉王真正的病症是什么造成的。”
“你和十三皇子该如何查就如何查,我会在宋夕颜的丧礼上以新身份出现,长生,你切记,不要和我牵扯到一起去。”
萧无极低着头,终于忍不住抬眼看着凌霄,凌霄的嘴巴一顿,她看到了眼前人通红的双眼。
“长生?”
萧无极像是一只被抛弃的狗仔,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她。
凌霄忽然意识到,萧无极好像不开心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在凌霄的视角里,她从一开始就和萧无极说的很清楚,她是暗卫,是不能表露在外的人。
她自然以为,萧无极是明白的。
明白她凌霄和萧无极在所有人的眼里,就应该是个陌生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萧无极并没有这个意识。
他愿意为了凌霄去国公府一趟,就没有打着要将自己的关系和凌霄撇开。
他只觉得凌霄是自己人,是他最重要的人。
凌霄不选他,反而去选了萧鸣音。
这让他很难过,也很伤心。
他的理智告诉他,凌霄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她不是笨蛋,肯定知道选谁好的。
可他的感情告诉他,他不开心。
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关于凌霄的任何事上,有一种难以控制的占有欲,若是不让他知道有人和凌霄关系好,有人会和凌霄走的更近就算了。
他平日也只有晚上可以见到凌霄,也不清楚凌霄的每天都在做什么。
没有看到,便可以足以他去想象。
想象凌霄只有他,而他也只有凌霄。
他会下意识的认为凌霄的所有都应该和他有关。
他从未感受到过这样的情绪,哪怕此刻,也只是浮上来并没有那么明显的情绪,只是让他心浮气躁,委屈想哭罢了。
他并没有生气。
这或许,是因为萧无极真的没有什么安全感。
他无法参与到凌霄的事情之中去,什么都不清楚。
但……萧无极不是一个拧巴的人,他虽然怯懦于投入情感,但他早已在凌霄的身上突破了这样的胆小和限制。
他就是要和凌霄一起的,所以,他有嘴。
“为什么,凌霄。”
他凑近,可怜巴巴地开口。
他不止有嘴,他还懂得为自己争取。
“为什么不选择我,选择他?”
他的话让凌霄怔愣了下,随后说道,“为了你的安全。”
萧无极已经酝酿好的各种话,此刻忽然堵在了嗓子眼,他的嘴巴动了动,意识到凌霄说了怎样的一句话。
为了,他的安全?
凌霄看着他的表情,明白自己要和萧无极多说些,最起码,也要告诉他,有人在盯着他,伤害他。
“有人一直都在针对你,针对你身边的人,这个人或许也参与了害死宋夕颜的事情,我这张脸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总归会吸引到他们的目光。”
凌霄语重心长。
“无论如何,你现在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些,不可以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长生,不选你,不止是因为你根基薄弱,稍微一动,或许就是万丈深渊。”
“而萧鸣音,他危险,狡猾,却深不可测。”
“他自然也明白我选择他是为了让他做靶子,他知晓许多事情,甚至连他也是个突破口。”
凌霄认真和萧无极说着,萧无极的视线却渐渐从她的脸上转移到她的唇。
不知何时,两个人贴的很近,她的气息浅淡,带着冰冷,却轻易牵扯着他的身体。
光洒在眼前人的背后,她的耳朵被光照透了,只泛着浅浅的粉色。
他不自觉地靠近,看着一张一合的粉色樱桃小嘴,有些愣神。
凌霄没有注意到萧无极靠的近,她继续说着,“这些事情太危险,有我和萧鸣音在外,或许能吸引不少视线。”
“你如今最需要的,就是积攒力量,获取皇帝的信任和权势。”
“不能因为其他的东西来耽误你的事情。”
凌霄看着他,“我不是不想选你,而是不能选你,长生,你知道吗?”
萧无极下意识嗯了一句,凌霄眉头微微一动,看着萧无极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脑袋不断向下坠。
她下意识抬手一下托住了萧无极的下巴。
“长生?”
萧无极被凌霄凉冰冰的小手和突然的贴近惊得回了神,一抬头,对上凌霄那双探究的杏眼。
萧无极瞬间双耳爆红,脸也是。
他刚刚在干什么!
丢人!好丢人!
“是哪里不舒服吗?”
凌霄的话更让他羞的不知道把眼睛放在哪里,偏过头赶紧说道,“没有,没有……”
“没有不舒服。”
凌霄疑惑地看着他,“那我刚刚说的,你真的明白了吗?”
萧无极红着脸点头,“嗯嗯,明白了。”
不过,他又偷偷看了眼凌霄的手,白白嫩嫩的,手指纤长,就是好凉。
凌霄注意到他的视线,把手抬起来,“我手太凉了是吗?”
她刚刚下意识托了下长生的下巴,想来是把他给凉到了。
可这具身体没有心,维持一切运转的是鬼气,自然也会很冷很冷。
她没有常人的体温,更比常人缺少情绪。
鬼气能维持的,只有怒意和恨意,那是凌霄最容易感受到的情绪,悲伤和绝望,也随之而来。
只有那些,开心,快乐一类的情绪,她感受不到。
她这样的怪人,或许,也让长生为难吧。
她日后还是……
萧无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一把抓住了凌霄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里握着。
“是,冷!”
他轻轻搓着凌霄的小手,温暖不断地传向凌霄。
他说,“凌霄的手实在太冷,肯定是没好好吃饭,肯定是太劳累了。”
“这不利于身体健康。”
“不是,我的体质……”凌霄想开口解释一下,但萧无极却继续说道,“但我热。”
他认认真真地说着,就像是一个在给病患开具药方的医生。
“我的热量可以给你,凌霄。”
“这样,以后你的手凉的时候,就让我给你暖一下,知道了吧?”
凌霄呆住了。
她的潜意识告诉她,不太对劲。
哪里都不太对劲。
可是,她真实感受到热量,看到眼前人那双眼眸中的认真与坚定时,她又觉得,其实对的。
长生想做的事情,她怎么可以拒绝呢?
她能对长生而言有用,就是对的。
凌霄,没有心,失去了男女之情的资格,所以她的眼里没有再出现过所谓的男女大防。
一切动作,全都出于本能。
也正是因为她心底对萧无极的不同,很多的本能动作,都是渴望与他亲近的。
她会想要这样的触碰,这样的触碰能带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就好像,她也得到些不一样的注意和情感,她被萧无极所需要。
“安吉,你不觉得你穿的衣服实在太薄了吗?”
如今到了冬天,天气的温度是越来越低了,可凌霄的衣服从来都是夜行衣,薄款。
萧无极的衣服都已经穿的里三层外三层了。
出门时,还会披上披风。
他在凌霄的屋内放了不少的衣服,“为何不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是因为不喜欢吗?
凌霄顿了顿,“我只是习惯了这身衣服,在黑夜里行走很方便……”
萧无极却说道,“但是,你晚上不都回来了吗?”
“白天你该穿些浅色的,这样才不会被发现啊,你穿着一身黑,太明显了。”
萧无极是真的心疼凌霄,从他见到凌霄起,凌霄就没有穿过其他的衣服。
凌霄想了想,“好,那我明天,就穿浅色的。”
她没有翻动过屋内的衣柜,也不知道萧无极给她准备了衣服。
萧无极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你是不是没去看过你的衣柜?”
凌霄点点头,“嗯……”
萧无极这下是真有点生气了,他气呼呼的用力捏了捏凌霄的手,“你是个笨蛋吗?”
凌霄顿了顿,有些无措,“对不起……”
萧无极嘴巴一顿,看着凌霄的小脸,也看到了她眼眸之中浮现的慌乱。
他的心忽然沉下来。
“凌霄,你怕我生气?”
“很怕我生气?”
凌霄点点头,“是,我不想你因为我生气。”
她的小心翼翼让萧无极心口一窒,呼吸更是停下了。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就像是个被打碎的镜子,浑身布满的都是裂痕。
她从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和一切,拼了命的为他做这么多的事情。
却生怕她因为一点点的小问题,惹的他不开心。
这样的意识,让萧无极又心疼又无奈,“可是安吉,人不会不犯错的,只要是人,就会生气,会愤怒,会伤心。”
“但这些大多都和他自己有关系,而非是因为你。”
“你是个很好的人,更不应该因为别人的情绪而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在意。”
“你自己的情绪呢?”
“你自己的感受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知道吗?”
他轻声地说着,凌霄双眼中有些茫然,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
她自己……
她自己,重要吗?
萧无极看着她的表情,明白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意识。
他吸了口气,把凌霄的手包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搓着,又吹了口气。
“安吉,我知道你的过去必然没有那么的顺遂,你不告诉我,我却能猜得出来。”
他知道这样的说法凌霄不懂,所以他换了一种说法,他心疼地说,“过去是过去,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你的身边,有我。”
“你受伤了,我也会心疼。”
“有人在意你,你就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知道吗?”
凌霄的眼睛里有了些亮光,“长生,在意我,所以,我要保护好自己……”
萧无极点头,“对,就是这样。”
凌霄好像懂了,她不由嘴角翘起,“放心吧长生,我比常人强得多,而且我的身体可以自愈。”
“我不会出事的,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她不知为何,脑袋顶上的头发有一簇忽然随着她说话颤动起来。
像是脑袋上多了根小草。
浑身就像是忽然泡在热水里一般,热乎乎的,让她的脑袋还有些晕晕的。
她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很开心。
可她对面的萧无极,却心疼的厉害。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是这世间上最惨的人了。
他觉得,凌霄和自己一般,可他意识到,凌霄或许从来没有经历过他幼时的宠爱与簇拥。
她不曾经历过正常的人生。
自己拥有过的,凌霄从未拥有过。
可她现在,只是因为两三句话,便如此开心。
他心疼的厉害,忍不住伸出手,将凌霄抱在怀里。
凌霄愣住了,她没反应过来,懵懂地贴在萧无极的胸口。
“扑通扑通!”
耳边,是萧无极的心跳声。
很大声,跳的很厉害。
他的气息就这样包裹着她,侵蚀了她的每一处。
“凌霄,以后……”
萧无极低声说着,“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你没有经历过的,感受过的,我都会给你。”
“我只希望,在我们相互陪伴的每时每刻,你都能明白,有一个人一直都喜欢你,在意你。”
“那个人,就是我。”
凌霄的眼睛微微睁大。
她想抬头看,萧无极却按住了她的脑袋,“不要看我,我会害羞。”
“我原本想着,只是陪着你就够了,可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不知道你的经历,我才意识到,你从未拥有过的,远比我失去的更多。”
萧无极浑身红透了,声音努力不颤抖。
他也在担忧,在害怕。
担忧凌霄会拒绝。
害怕凌霄会厌恶他的触碰。
可他鼓起勇气,只是因为,他想让凌霄开心些,时时刻刻都开心。
“安吉,你将我从深渊中拉起来,可是从两年前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便喜欢上了你。”
“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了。”
“若是两年前,我能将你带走,也许,一切就会不同。”
他鼻子一酸,“我已经晚了两年的时间,我不渴求未来你能接受我,我本就命不久矣。”
“所以,我也是自私的。”
“我自私地渴求你,渴求你的在意和情感,我也自私地想,在你的心里有不一样的位置。”
“我无法保证你的未来,无法给你一个承诺,可我想……”
他吸了口气,“我想在我离开之前,让你体验过一次,毫不保留的爱。”
“我这个人,其实早在辽西时便被逼疯了,是你让我活了下来。”
凌霄已经呆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空荡荡的胸腔阻碍了她一切的情绪。
她就像是一个石头,左耳进,右耳出。
萧无极小心翼翼地想要拼好她,却根本不知道,凌霄早已……碎成了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