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宋妙春回到房间后没多久,痛苦的惨叫声就传来出来。
床边滚落的药碗里没有喝完的汤药洒了一地,宋妙春蜷缩在床上,神色狰狞,而后,她开始一口一口地吐着些粘稠的黑色液体!
直到一些黑色的碎片被她吐了出来,宋妙春总算是深深叹了口气。
与背后的疼痛相比,果然还是这东西更加可怕。
良久,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时辰了?”
她沙哑着嗓子,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快到子时了。”
下属收拾好了这一片狼藉,跪在她面前说道。
宋妙春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让哥哥们去扶棺,告诉他们,今夜宋夕颜必须下葬,不可再留任何把柄在明珠的手上。”
“还有,告诉明珠我身体不适,去不了了。”
她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吃这么大的亏,只是想想便怒火难消,可同时,她也在恐惧。
恐惧,那人若是真的控制不住理智,将她杀了,该怎么办?
要知道,她可是看的清楚明白,那明珠是真的想杀了她!
明珠,也有这个能力杀了她!
昨夜才受到刺杀,今日便又遭到这些大难,宋妙春的心态不崩,都是因为她内核稳定。
“那侯爷那边?”
下属问着,宋妙春的眉头皱起,皱的能夹死好几只苍蝇了。
她清楚,自己今日需要用的那些东西怕是已经被抢了,无论如何,她不能把这个把柄被人交到大人那里。
她必须迅速处理好这件事。
只是如今只凭借她的能力,怕是来不及了。
她还能求助谁?
求助大人?那大人会说她没用,她这么久的努力,或许都有可能打了水漂。
大人最看重能力,若是她这次失败,还处理不好,日后怕是在大人那里的地位会下降一大截。
大计如今已经进行了一多半,就剩下那一段路,坚持下去,她便有辉煌的明天!
所以,她还能求助谁?
宋妙春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不由支撑起身子,“取纸笔来,我要写封信。”
下属拿了纸笔,她却又看着这白色的信纸,顿了顿。
“换一张,拿我的花信纸来。”
下属一愣,但还是点头,“是。”
宋妙春认认真真地写完了信,便让下属送了出去。
“替我更衣,梳洗。换药。”
她站起来,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劫能不能过,全看这一次了。”
……
另一边,凌霄一群人聚在一起,南越侍从们严防死守,就怕再来个宋妙春这样的。
正因如此,此时此刻屏风内大家说话声音都不用太低了。
“萧无极如何了?”
萧鸣音轻声问着,凌霄说道,“没有生命危险了。”
萧鸣音不由挑眉,“还是你厉害。”
阿朱和林娴婧都顿了顿,才知道凌霄是去救皇孙殿下了。
“今夜出丧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待出丧结束,我要去看皇孙殿下。”
凌霄说道,“只是今夜针对宋妙春的那些人和宋妙春绝对还有事情,我们也不能完全不管。”
萧鸣音便说道,“交给我吧。”
凌霄抬眼看了下他,随后说道,“那我们到时候再汇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想,我们或许能从他们的身上拿到些好东西……”
凌霄是真的想知道能吸取宋妙春气运的是什么东西,会是今天宋妙春丢的那些吗?
会是她想的,那种虫子吗?
“好。”
萧鸣音没什么意见,他就知道凌霄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不过他属实没有想到凌霄能力这么强。
这个清道夫,真是给了他许多惊喜。
阿朱她们离开,到灵堂准备出殡。
灵堂忙碌起来,总算是有了些丧礼的样子。
“还拜托你派人保护一下阿朱,下葬之后,阿朱便不会回来了。”
凌霄轻声和萧鸣音说着,萧鸣音不由说道,“你倒是真的在意这个姑娘,怎么,舍不得让她死?”
凌霄挑眉,她语调有些冷,“为什么说舍不得让她死,你觉得,我会让她死吗?”
萧鸣音一顿,而后失笑,“我猜的。”
凌霄沉默下来,她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不远处的灵堂,火光摇曳之间,她淡淡道,“在非必要的时刻,我不会放弃支持我的人,她们对我都弥足珍贵。”
萧鸣音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珠串,“哦?”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冷漠地说着弥足珍贵这成语,有种说不出来的,虚假感。
她看起来,可真不像是一个在意他人生死的人啊。
她明明杀起人来毫不犹豫,明明什么事情在她的面前都不可能挑动她的情绪。
可她偏偏说,她在意。
这是真话?
“所以,萧鸣音,不要做我的敌人。”
凌霄淡淡道,“我这个人有仇必报,若是仇人还没死,我就不可能放弃,还好,我死不了,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谋划,早晚,都能杀了他们。”
萧鸣音笑起来,“我的明珠公主,相信我,我不会是你的敌人,我也不想当你的敌人,我又不是傻子。”
听到他这个话,凌霄不由皱眉,“你今天怎么自己改戏啊?”
原本说的只是萧鸣音和明珠关系好,今天萧鸣音直接变成了他对明珠不只是朋友,表现出来的都是喜欢。
一个失踪了十几年被寻回的南越公主,一个寻人的大庆十三皇子,民意再发酵一下,说不准还真的能凑一对。
尤其凌霄还不能表露出拒绝,明珠和萧鸣音的关系必须好。
“但无碍啊......”
萧鸣音笑道,“既然要绑在一起,那到底是好友还是心上人,没什么差别。”
“而且这外人看了,也不会相信我们两个只是朋友的,既然他们要传谣言,不如我自己来,那我还更能把控舆论。”
凌霄顿了顿,萧鸣音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算了,既然这些事情是萧鸣音自己需要做的,也不需要自己去多做什么,那她不管了。
萧鸣音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距离出殡的时间越来越近,国公府的混乱也渐渐平息。
国公夫人如今紧握着她的佛珠手串,死死盯着屋内正在给永国公诊治的大夫。
她如今什么都不想管了,就看这个死老头子什么时候醒过来。
寒食散!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在那里跟着一群小妾聚众做这些事情!
他是真的没脑子了吗?
若是没有被人发现也好,国公府里人这么多,尤其当时发现他的时候,还有外人在!
那南越的明珠公主,那萧鸣音,全都看到了。
国公府的两个公子作为他的亲生孩子都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早已厌恶永国公至极的国公夫人。
她狠狠咬着牙,手里的佛串越盘越快,快的好像都要将佛串给弄断了。
她也恨,到底是谁要针对他们,偷了宋夕颜的尸体放在永国公这边,又绑架了她女婿,还放了一把火。
到底是有多恨他们家,才能做出来这些事情!
她女婿生死未卜,尤其被绑架的不止自己的女婿,还有一些官员!
现在国公府里宾客都散了,可查案的人没散。
一边追查昨夜的刺客,一边去找被绑架的人。
这案子太大了!
大到,明翀帝都已经知晓了。
已经近凌晨,可明翀帝还没有休息。
他半躺在卧榻上,手里是一份又一份的消息,他看着看着,就冷笑起来。
“呵呵,真是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冷笑完了,明翀帝一把将手里的东西全砸了出去,正好砸在跪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朕的好孩子,你是要做什么呢?”
男人惊慌抬头,露出一张周正的脸,正是靖王。
“父皇,您何出此言啊!”
“皇儿不是好好的在禁足吗?”
靖王才被叫过来,自己手里的人还没清理清楚,派出去杀人的死士也不知道如何了。
他不知道皇帝到底问他的是什么,但不管问的是什么,他都不能承认!
他根本不知道,他派出去杀萧无极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可萧无极的人活着回来了。
明翀帝好歹是天子,处处都是耳目。
哪怕他的皇孙并没有过来告上这一桩,他也是会知道的。
“你说,你一直在禁足?”
明翀帝冷笑一声,“老五啊,你真当朕老眼昏花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帝王震怒,靖王终于明白,是事情败露了!
他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他如今不知道自己到底成功还是没成功,但是!父皇是深夜偷偷召他入宫!
这就说明,父皇没有真的准备惩罚自己。
父皇要的,是他一个态度。
是他认错。
父皇还会给自己一次机会!
所以,靖王不由用力磕头,“父皇,是儿臣错了!是儿臣错了!”
他是嫡子,是皇后的儿子,是最应该成为太子的人。
所以,他就该多享受些父皇的优待。
“父皇,儿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他再抬头时,已经满脸热泪,“父皇,儿臣知错了!”
明翀帝冷笑,“知错?你做错什么了?”
靖王嘴巴颤抖了两下,最后还是说道,“儿臣,儿臣只是觉得,那萧无极包藏祸心,不可留,他的……他的父亲谋反,他亲手弑父求生,可见他狠辣,不可相信啊!”
“哪怕,哪怕他是儿臣的侄子,可他……可他……”
他脑子里说着说着,就感觉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对,父皇的气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下一秒,砚台就砸过来了。
靖王看到了也不敢躲,硬生生又挨了一下。
他已经被砸了好多次了,也摸出来了些规律,只要父皇还砸他,那就说明他有机会!
“你还知道,那是你的侄子!”
明翀帝冷冷说道,“还有呢?”
还有?
靖王一时有些呆愣,还有什么?他还做什么了?
“今日永国公府出的事情,和你无关?”
明翀帝眼睛眯起来,而靖王忽然想起来什么,之前好像接到过永国公府和忠勇侯府那边的消息,说是要帮他……
等等,帮他处理宁王一派的官员?
这事,也暴露了!
这成瓒忻!怎么办事的!
“好啊,你真是朕的好儿子!结党营私,坑害朝臣,谋杀侄子,你说说,你想让朕如何判你!”
靖王听到这句,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
“父皇……”
他还想说什么,明翀帝直接丢出来一块青绿色的玉牌碎片,那玉牌碎片上,正写着“凉”字。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去你的封地了。”
“朕今日,不杀你,但你此生!”
明翀帝怒道,“不许再踏入京城一步!”
“明日,便动身!”
靖王震惊,不可置信地瘫坐在地上,他脸上的肉有些颤抖,“父皇,你,你……”
“送靖王回去!”
大殿内侍卫冲进来,就要把靖王抓起来送走,靖王如梦初醒,哭嚎着不要,说着什么舍不得,儿子知错。
明翀帝闭上眼睛,最终还是开口,“等等,罢了,送他去未央宫,再让他见皇后一面……”
靖王彻底失去了储君争夺的资格,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明翀帝送走,明翀帝还是想保住他的性命,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死在接下来的争斗之中。
帝王站在山巅之时,终于明白了些问题。
他的儿子,死的太快了。
他的权力,太过分散。
他还是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儿子死,既然如此,不如送他走。
他分给靖王的封地在凉州,那地方不是个富庶之地,梁洲府城的兵马之权掌握在贵妃的兄长手中。
更不可能让靖王有所依靠。
接下来,便是宁王了……
还有这国公府,这忠勇侯府,张首辅,帝王想,若他们是聪明人,明日,他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