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
成瓒忻独自回来了。
他受了伤,而国公府那边到底自顾不暇,加上……他还沉浸在昨夜,宋妙春抛下他离开的那一刻。
他想不通,也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自己深爱的人,在生死一线的时候,原来,也是会抛下自己的。
他以为的爱,是不过论生死,都会在一起。
遇到危险,也会相互搀扶。
可他的妻子,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会在遇到危险之后,就抛弃了他呢?
“哎哟,你看看你这个腿,疼不疼啊?”
他的母亲扑过来,看着自己儿子包扎的里三层外三层,心里那叫一个心疼啊。
“无碍,母亲,都是小伤。”
成瓒忻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还要去安抚自己的母亲,而老夫人抓着帕子,“妙春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对于这个儿媳,老夫人心里其实说喜欢也不太喜欢,说讨厌,也没有那么讨厌。
儿媳和儿子感情好,哪怕两年肚子里都没动静,她催的急了些,却也没有和宋妙春红过脸。
昨天知道自己儿媳出了事情,也是让儿子急急忙忙地过去了。
“她……”
成瓒忻咬牙,“国公府那边还有些事情,她还要忙。”
老夫人不由说道,“是啊,听着那边事情就不小,但妙春也带着伤,她的那些哥哥实在不顶用,遇到事情都要妙春去处理。”
实际上,成瓒忻回来根本没有和宋妙春说。
宋妙春从昏迷之中醒过来,处理伤口的时候,才听到丫鬟说成瓒忻走了。
成瓒忻吸了口气,“母亲,我身体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会儿。”
他不想多听宋妙春的事情,也有些撑不住情绪,只想让母亲快些离开。
老夫人顿了顿,最后还是点头,“行,我走,你注意着身体,好好休息。”
“别碰到伤口。”
成瓒忻点点头,“嗯,儿子晓得。”
等老夫人走了,成瓒忻深深吸了口气,把脑袋埋进了被褥里。
莫名的,他的眼前浮现了昨夜打开地砖的那个黑衣人,她是谁?
原本成瓒忻觉得,那是自己妻子寻过去救他的人。
可后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妻子或许不是去救他的,他清晰记得,自己和宋妙春撞在一起时,宋妙春没有控制住的震惊。
显然,她不觉得在那里能看到自己。
若她是去救自己的,怎么可能是那样的表情呢?
成瓒忻不是个傻子,他也看得出来,看得清楚。
可就是因为看得清楚,看得明白,他才无法接受,难道,过去的一切真情实意,都是……谎言吗?
若是宋妙春不是去救自己的,那她在那里是在做什么?
后来出现救下自己和她的,又是谁?
成瓒忻把脑袋从被子里解放出来,目光愈发幽深。
他意识到,自己的妻子或许对自己隐瞒了许多的事情,他真的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吗?
成瓒忻发现,他居然不敢说这句了解的话了。
深深吸了口气,成瓒忻把自己的人唤进来,开始仔细盘问着昨夜的情况。
尤其在知道,他们寻的地方和自己真正被关的地方不同,消息……还是宋妙春告诉他们的时候。
成瓒忻的心如同坠入冰窟。
宋妙春知道自己被困的真正地址,否则她不会到那里去。
可她为什么,告诉自己人和其他搜寻的人地址,是另一处?
她……到底想做什么!
成瓒忻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形。
第一次,他迷茫了。
可另一头,宋妙春一点都不迷茫。
她如今的情形很不好,不管是接下来她的一步一步该怎么走,失去的机会又如何拿回来,主人如今对她肯定失望,不信任了。
而她要想保持自己的机会和地位,就必须再做成一件主人想要做的事情。
可她……
第一件想到的事情,便是明珠。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明珠很不对劲,或许,她紧盯着明珠,能得到些线索。
但这样太慢了,她必须想办法,不仅能将明珠拉下水,还能帮助主人。
南越,大辽……
宋妙春趴在床上,脑子里闪过无数条信息。
最终,她定格在了主人与她见第一面时与她说过的话。
她知道,主人的野心庞大,更知道,大庆这么多年国力强盛,哪怕明翀帝死了好几个儿子,却因为他实在能生,接下来的那些皇子也是一茬又一茬。
哪怕靖王和宁王也急流勇退了,萧鸣音却冒了出来。
这位十三皇子的能力不弱,若是让他继续下去,或许真的能有机会够到那个位置。
让大庆不好,便是让主人好。
让皇子们不好,便是让大庆不好。
那,便要让萧鸣音不好。
明珠和萧鸣音关系匪浅,她要寻找机会将二人一网打尽!
想到了方向,宋妙春再次精神起来,她想坐起来,却因为背后的伤口牵扯,不由嘴角抽动。
还有,到底是谁要杀她!
除了大辽的那些人,京城之内还有不少人在针对她。
所以,她做这些不只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更为了活命。
要想活下去,就必须紧紧抓住主人的手,不能松开。
“来人……”
下属听令进来,宋妙春不紧不慢地说着接下来的安排,而另一边,永国公终于醒了。
国公夫人晚上坚持不住,还是先去休息了。
日上三竿,永国公头疼欲裂地睁开眼睛,浑身乏力,脖子和脑袋都疼的厉害。
尤其,大夫给他扎了的针,扎出血了都没把他扎醒过来,气的国公夫人隔着帘子骂他是个死猪。
不过这些永国公都没有听到。
他让小厮端着热汤进来,迷迷糊糊地还在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的记忆断在了喝酒之前,喝酒之后的事情一概不记得。
“我这是怎么了?”
永国公漱了漱口,才听到小厮说了两句话,门口便响起了熟悉的骂声。
“宋观醒!你个不要脸的老骨头!”
国公夫人睡的自然也不安稳,告诉下面的人,只要永国公醒了,就直接喊她过来。
国公夫人憋了许久的怒火,此时此刻是彻底忍不住了。
永国公皱着眉头才想反驳回去,却看到自己的发妻抡起粗壮的拐杖,一下!
“砰!”地一声,就砸在了他的床边!
而后,他的发妻怒目圆睁,横眉怒目,怒吼着追着他打。
“哇呀!你个泼妇!你要谋杀亲夫啊!”
永国公终日沉迷酒色,加上刚刚清醒,身体和脑袋都昏昏沉沉,躲闪的速度自然也是不快。
国公夫人气炸了,手上根本没有留情。
七八棍子里就有四五棍子打在了永国公的身上。
直到打出来永国公的真火,他抓着国公夫人的拐杖就是一推,“你做什么!你真要杀了我!”
国公夫人追着他打,也是打的头晕眼花的,这一下推的她没站住,直接就向后倒了。
“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之后,国公夫人震惊地盯着永国公,“你还敢推我!”
永国公多少是后怕了下,但看着妻子还是中气十足,多少也是来了点男人的好面子。
“你,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你先不关心我的身体,来了就直接打我,什么意思?”
在永国公的眼里,他昨夜不过就是喝了点酒,快乐了下。
顶天了能做什么坏事?
不就是和那些小妾快乐一下!
妒妇!
疯女人!
“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给我生了几个孩子,年纪也大了,我早……”
顶着国公夫人要杀人的眼神,永国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早就休了你了!”
国公夫人冷笑起来,直接甩开身边嬷嬷的手,直愣愣站起来。
“你说,要休了我?”
国公夫人怒极反笑,永国公被吓的连连后退,“对……对啊,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
国公夫人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年少时欢喜,一头栽进来。
他答应过,说日后,只会有她一个妻子,只会爱她一个人。
她信了。
她是个多骄傲的人,在选择夫君这件事上,多少媒人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偏偏,她就信了眼前人的谎言。
没两年,这男人便暴露本性,最开始,他还不敢带回家里。
他借口和他人在外饮酒,实际上,就是在花楼快活。
再没多久,第一个怀了孕的花娘被他抬了进来。
他哭着向她保证,只是一次酒后失态,只是一次……错误。
他说,日后他必然不会再碰其他女人。
她也信了。
那个时候,她是真爱他啊,她没有把那些女人当回事,他说后代重要,国公府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所以,她同意了那些人入府。
可,这还不够!
他越来越荒唐,越来越过分,直到……
国公夫人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他就是个不负责任,满口谎言的男人,甚至半点没有将她,将她的孩子放在眼里,是她心力交瘁地应对着二房三房,回到自己房中。
还要面对敷衍都懒得敷衍两句,才从别的女人身上爬回来的丈夫。
那个时候,她第二个孩子才出生。
她的丈夫甚至都没有多看孩子两眼,她与他说着儿子的事情,他却来了句。
“烦不烦啊,整天都是这些事情。”
“我是男人,这些事情不要和我说了。”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国公夫人真正认清了他的本性,一切的谎言如同梦碎。
她怒不可遏地将他赶了出去。
她怒骂了好些句,那是她第一次和他吵架。
到后来,有时好过,有时坏过,她的爱意被消磨,只留下了怨恨与不甘。
只留下了嫉妒与怒火。
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再无丝毫成婚之前的期许与欢快。
这些,都是眼前的男人带给她的!
“宋观醒,你真以为,我留在这里是因为你吗?”
国公夫人冷冷说着,“你这样没种的男人,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她说,“你若是能休了,便休!”
“我和你站在同一个地方,呼吸同一处空气,我都觉得恶心!”
她冷笑道,“若是你休不了我,宋观醒,我劝你带着你的这些妾氏,这些女人,有多远滚多远!”
“我,此生不愿再见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永国公怔愣在原地,一瞬间,他有些迷茫。
而后许久,他忽然反应过来。
“这婆子疯了吗?她什么意思?”
小厮跪在旁边不敢说话。
而永国公顿了顿,忽然又笑道,“哎,这婆子不敢管我了!”
“哈哈哈,那我不是该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了!”
他笑着,“都是些闹脾气的话,把柔姨娘和婉姨娘叫过来,我实在头疼,她们俩手软,让她们给我揉揉。”
小厮身子发抖,这才说道,“老爷,两位姨娘昨日跟您一起中了寒食散,今晨……今晨大夫去看,她们服用过量,已经,已经没了!”
永国公一愣,而后,他终于知道,自己昨夜做了什么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