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仅仅是石子和泥土的堆砌,更是血脉,是即将奔流不息的资源与财富。
交通便利了,运输成本大大降低,正是发展畜牧业的天赐良机。
粮食要紧,但这肉蛋奶,还有战马、驮兽,同样是帝国强盛不可或缺的基石。
尤其是战马,在这个乱世,简直就是移动的堡垒和冲锋的利刃!
然而,想法丰满,现实却往往骨感得硌人。
没过两天,负责前期摸底的官员就带回了一个让刘协眉头紧锁的消息。
“陛下,咱们派出去的人打探清楚了,”一名负责农桑事务的小吏,名叫李四,躬着身子,声音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这周边州郡,乃至更远一些的地方,凡是称得上‘优良’的牲畜品种,十之八九,都攥在一个叫张牧商的大商人手里。”
“张牧商?”刘协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此人什么来头?”
“回陛下,”李四咽了口唾沫,似乎对这个张牧商也颇为忌惮,“此人据说祖上就是养马的,几代经营下来,不仅积累了万贯家财,更重要的是,他手里掌握着几种特别好的牛马种源,尤其是产奶量高的奶牛和耐力、速度俱佳的战马。听说他为人……呃……精明狡猾,极其擅长囤积居奇,待价而沽。寻常人想从他手里买到上好的种畜,难于登天,即便买到了,那价格也高得离谱。”
“哦?垄断居奇?”刘协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底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意味着他想快速、大规模地引进优良品种,势必会被这个张牧商狠狠地宰上一刀,甚至可能被对方拿捏住命脉,坐地起价,没完没了。
对于刚刚起步,百废待兴,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刘协势力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障碍。
他需要的是稳定、可靠、价格合理的种源供应,而不是看一个商人的脸色行事。
“他只认钱?”刘协追问。
“恐怕……不全是,”李四迟疑了一下,“听说此人也颇有些眼光,知道如今这世道,奇货可居。他似乎并不急着将手中的宝贝大规模出手,反而在有意控制数量,抬高身价。而且,他还放出话去,说他的那些宝贝疙瘩,只卖给‘有缘人’,或者说,能给他带来更大利益的人。”
“哼,更大利益……”刘协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带着几分不屑,也带着几分凝重。
这摆明了是要待价而沽,看谁出的价码高,或者看谁的势力能给他带来长远的庇护和好处。
这事儿,有点棘手了。
刘协揉了揉额角,感觉刚刚因为新路建成而涌起的兴奋劲儿,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将刘协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墙壁上。
他独自思索良久,没过多久,刘伯温便步入了行辕。
“微臣参见陛下。”刘伯温躬身行礼。
“先生免礼,坐。”刘协指了指旁边的席位,开门见山地将张牧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末了,他看着刘伯温,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期盼:“先生,此事你看该如何破局?朕可不想被一个商人牵着鼻子走。”
刘伯温静静地听着,直到刘协说完,他才微微颔首。
“陛下,这张牧商,无非一逐利之徒耳。”刘伯温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他之所以敢如此拿乔,无非是仗着手中掌握着独门资源,且自认为无人能撼动其地位。”
“正是如此。”刘协点头。
“然,陛下,”刘伯温话锋一转,嘴角噙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张牧商能垄断市场,靠的不仅仅是种源,更是他多年经营下来的一张商业网。他需要人帮他贩运,需要人帮他照看各地的牧场,需要人帮他打通关节。这些人,便是他的‘伙伴’,也是他的软肋。”
刘协眼睛一亮:“先生的意思是……”
“釜底抽薪。”刘伯温轻轻吐出四个字,眼中精光更盛,“这张牧商看似强大,但他的商业帝国并非铁板一块。他的那些所谓‘伙伴’,与他合作,无非也是为了利益。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给他们一个更好的选择呢?”
“妙啊!”刘协忍不住一拍大腿,“直接从他的根基挖起!”
刘伯温继续道:“我们可以派人,暗中接触张牧商的那些重要商业伙伴,尤其是掌握着部分运输渠道或者地方销售渠道的人。许以重利,甚至可以承诺给予他们未来官方采购的优先权,让他们明白,跟着陛下,远比跟着一个唯利是图、时刻提防着他们的张牧商要有前途得多。”
他顿了顿,看着刘协,补充道:“一旦他的左膀右臂开始动摇,甚至反水,他的销售网络便会大乱,囤积的货物难以出手,资金周转也会出现问题。到那时,他所谓的‘奇货可居’,便成了烫手的山芋。陛下再适时抛出橄榄枝,提出一个‘公道’的价格,不怕他不乖乖就范。”
“好!好一个釜底抽薪!”刘协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他看向刘伯温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和信任,“此事,就依先生之计行事!”
他当即传令,召来了负责牧场安全和对外联络的将领王福。
王福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行事素来果断干练。
刘协将刘伯温的计策详细告知了王福,并叮嘱道:“此事关系重大,务必隐秘行事,那些商人,见利忘义者居多,你要抓住他们的心思,恩威并施,务必尽快瓦解张牧商的商业联盟。”
“末将领命!”王福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抱拳沉声应道,“请陛下放心,末将必定不辱使命!”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上风平浪静,刘协依旧按部就班地处理着政务,视察着各项工程的进度。
但暗地里,王福已经带着精干的手下,如同一条条灵活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张牧商那看似庞大的商业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