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堡子的曹万里大财主摔了手里的烟袋锅子还不算,还扇了围着他腻乎的四姨太一个大嘴巴。
这四姨太比他小儿子还小两岁,自打娶进来,别说抬手打,就是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之所以让他大动肝火,是因为前几天到官道上盘查过往行人(实际上和打劫差不多)的七个庄丁竟然被人嘎了!其中一个人命大,中了一枪往回跑,都到庄墙外面了,硬是被一人一骑追上来补上一枪干挺了!
为此事,他下令罚庄墙上值哨的头儿半个月饷银,又派出庄丁头带了四十来人去追敢在曹家脑袋上动土的人,却被人家靠一杆硬火给拦了下来!庄丁头子被打死,算上受伤的,也就逃回来一小半人!
这里可是满洲国、是蝗军的天下,就冲自家几个崽子在新京方方面面的关系,什么人敢捋曹家的老虎尾巴?
逃回来的护院炮手齐二狗、杨大发相互攀咬了一通,互撕了一嘴毛,最后才知道,和自家炮手交火的是一伙赶粪车的!
赶粪车的人怎么敢?又从哪儿弄的家伙?这些穷哈哈犯不上为点大粪和自己这大名鼎鼎的曹家玩命啊?
让他憋屈的还不止这些,他向在警备军、靖安军当差的大崽子、二崽子说了情况,两个儿子抽调了两个排的兵力一路顺官道追了下去,黑灯瞎火的,道边突然冒出来一枪,天太黑,两个儿子带的队伍以为对面是那伙赶粪车的,一齐开了火,两厢里一通打,自己这边死了俩、伤了仨,对面的人没了还击能力,冲过去一看,连死带伤七个人都是警备军卡子上的。
——两边都以为对方是“匪”。
自己的护院死就死了,警备军和警备军干仗还死伤了十多个,这事怎么在蝗军那儿交待啊!
曹家堡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儿子们四处调查,却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这些天,他的手下没少抓清粪、拉粪的苦哈哈,没头没脑打一顿,揍得那些人哭爹喊妈,却都说打死自己也不敢和曹家干架!更没给人运送过什么!
这他么的就日了鬼了!
他准备让自家小儿子和满洲国、鬼子关东军司令部沟兑一下,对新京周边100里以内的大小绺子、抗日武装来一次大清盘!能收服的收服,不能收服的全都干掉!
他正在屋里钻窟窿打洞找地儿撒气,接替黑塔担任庄丁头的刘大屁股进来:“老爷,有伙绺子给咱送了封信?”
“送信的人呢?”
“我带来了,是个半大孩子。”
曹万里一边看手上的信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把他带进来!”
两个庄丁推推搡搡押着一个孩子进来。
“多大了?”曹万里撂下手里的纸,盯着那孩子问。
“16。”那孩子答。
“16就敢出来干胡子,你长了几个脑袋?”
“爹没了,娘没了,被屯子里甲长带着日本鬼子祸害了,日子没法过了,我一个人逃到关里,去年偷偷回来,加入了‘震三省’的绺子。老大看得起我,帮我杀了甲长全家,又在他家放了把火!我就把这条命交给我们老大了!”
你没有看错,被带来的孩子就是小五子。
“那你们怎么又和老共搭格上的?”曹万里阴阴地问。
“我们老大听说他们前几天和咱们曹家交了火,还没有吃亏,是因为手里搞到了重家伙,就想和他们搁到一块儿抱柴禾取暖,谁知道他们队伍里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我们老大就摸了一个娘们的手、亲了一下嘴,就被开会批得狗血淋头……”
“你说和我交火的是谁?”曹万里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鹰嘴崖那伙子人啊?他们花大价钱淘换了一挺鬼子的‘鸡脖子’,现在正美气呢!他们姓洪的那个队长和我们老大白话,说他们用一辆粪车子从新京把那挺大家伙偷摸运了出来,就在前面十多里的地方把咱们庄子的几十个人给拦下了。”
看曹万里气得直喘粗气,小伍子又补了一刀:他们还说要靠那玩意儿来打咱们庄子呢。
“哗啦!”曹万里站起身,猛地把八仙桌上一个青瓷瓶子给划拉到了地上。
“可是,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呢?”
曹万里阴森森地问。
又从刘大屁股手里拿过盒子炮,顶上火,枪口慢慢移向小伍子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