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笙神色微怔。
果不其然,商泊禹即便是在得知悦绮纺的真相后,也会下意识选择为余琼华隐瞒和包庇。
这些也在她预料之中。
毕竟是他自己的亲生母亲,他是不可能做到大义灭亲的。
他现在能拿出这份股份转让合同给她签,就够了,其他与她无关。
说实话,筹谋了那么久,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她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澎湃。
好似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每个神经末梢也都在尖叫呐喊。
这些,她没在脸上显露出来。
放在被子上的手微微颤抖,迟疑着不敢去接那个合同,眼底溢出来的是慌乱和不解,以及无措。
商泊禹看着她这模样,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哄道,“老婆,你别怕,股份转让,只是权宜之计,你相信我,
等这件事情过了,我一定会再把股份转到你名下的。这是妈给你的,我还能和你抢不成?”
孟笙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一片花瓣落在他的心湖上。
“我没有不信你。只是……这件事情现在很严重吗?”
商泊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白皙的脸颊,语气也放得很柔,“不严重,只是现在警方还在调查,我是担心那人会故意借着你的名头,引警方调查到悦绮纺上。
所以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你和悦绮纺暂时脱离关系。”
这个理由倒是有些冠冕堂皇了。
不算多站得住,但也算是捏住了她此刻深处绝望的心境中。
孟笙不会存疑。
至少,现在的她不会存疑。
她抿抿唇,眼底仍旧有一丝隐隐不安,“那美术馆呢?不会影响到美术馆?我就怕……”
商泊禹紧握她的手,眼神和语气都十分坚定,“当然不会,美术馆是艺术清流之地。那人想钻空子也没那么容易。
而且,还有我盯着呢,想来,最多明后两天,警方那边对美术馆的调查就会有结论了,你别担心。”
孟笙闻言,眸子深处的不安和紧张慢慢消退,对他的话毫无怀疑,轻轻汲口气,“那就好。”
说罢,她接过那份合同,翻看了两页,问道,“这合同……是不是签了就生效了?”
“嗯。后面有妈的私人印章和悦绮纺的公印章,也没有其他复杂的手续,只要你签个字就好了。”
孟笙手一顿。
印章?
按理来说,余琼华前两天还在想方设法往她这里塞股份。
把股份转到商泊禹身上,她怎么可能会同意?
但她翻到最后一页,目光落在下方的甲方处,那里确实是有悦绮纺的公章和余琼华的私章。
还有商泊禹自己的签名。
孟笙的眸子微微沉下。
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猜测。
这难不成是商泊禹自己偷摸打印出来的股份转让合同,再偷偷拿余琼华的私章盖的?
她的思绪正出神中,商泊禹也怕她多想,便急忙补充。
语带试探道,“妈说了,如果你不相信,等你出了院,带你重新去看看门铺,再过户到你名下……”
“不用。”
孟笙猛地回过神,摇头打断他的话,原本空洞无神的眸子里染上一片柔和。
“妈对我那么好,处处为我着想,我怎么会不信她?这合同我签,笔呢?”
商泊禹望着她眼里满满的温情和不假思索,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前几天笙笙在妈怀里痛哭的画面。
妈错了,是真的大错特错了。
笙笙明明那么信任她,也是真的将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对待。
她们原本平和温暖的婆媳关系,如今因为妈的那些算计和利用,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山阻隔在中间,也横亘在他心上。
此刻的内疚,和歉意,好像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这让他更加确定自己没有做错,也不后悔。
他从口袋里取下一支黑色钢笔,拧开笔帽,缓缓递给她。
“签吧,在乙方那处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孟笙捕捉到他眸子里那丝藏在深处的晦暗情绪,内心毫无波澜,垂下头,极快敛去眼底的冷漠和嘲讽。
接过笔,将合同放在餐桌上。
一笔一划的,在合同乙方处,签上“孟笙”两个字。
她甚至都没用连笔写,而是工整的正楷。
落下最后一笔,那颗一直被束缚至紧绷状态的心,此刻终于得到解脱的机会。
心“砰砰砰”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的,十分有力又强劲。
从这一刻开始,她终于从这片沼泽中出来了。
不过……在余琼华没有进去之前,她仍旧不能松懈。
她要把余琼华死死摁在这片沼泽中,让她这一辈子,都无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