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完情绪后,叶嘉言回到家里。
牛仔摇着尾巴来接她,但却没见冷清秋、古秋墨。
应该是在享受二人世界吧。
就在叶嘉言出国前,古秋墨的奶奶身体抱恙住进医院,冷清秋便陪他回了一趟扬州。
前日,古秋墨又到这边来住。
想到这儿,叶嘉言轻手轻脚的,生怕上楼梯时影响到小夫妻。
但她刚到二楼时,冷清秋的卧室门突然开了。
她倚在门前,向叶嘉言招手:“就等你呢,快来。”
走近卧室,只见古秋墨正坐在阅读桌前,对着一张彩色打印件发呆。
一看就是题跋。
“你看看这题跋。”冷清秋说。
叶嘉言走过去,看那题跋上写着一首诗: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是杜牧的名诗《江南春》。
而后是一行遒劲又潇洒的小字,似是一段评语。
“江南之春,明朗绚丽,又迷离深邃,空间远近相映……”
再一看落款之人,是常若水。
“常老师作的题跋?”叶嘉言微微一讶,“这么巧。”
冷清秋说:“一开始,王谢没把题跋印在册子上。不然,我一定多看两眼。那个王谢,油腻得很,我都不想和他做生意。之后,我回扬州去了,就让欧总看着办。”
叶嘉言点头。冷清秋本来不主槌书画,有大把的理由拒绝王谢。
“可王谢说,我不在公司,他就不拿原画出来。没办法,昨天我、欧总,和王谢又接触了一下。见到原画,我才看到那题跋。可我觉得有些奇怪,就把题跋照下来,打印出来让你看看。”
“这是常老师的字吗?”叶嘉言对常若水的字并不熟悉。
“是他的字,别人很难模仿。”
“那你的顾虑是什么?”
“仪器检测了,的确出自是文嘉那个时代,画风也是文嘉这一脉的。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你再看看画……”
画幅不小,没法打印,但冷清秋用手机照下来了。
照了好几张,细节历历在目。像素不错。
叶嘉言看了一阵,踌躇道:“我感觉,左首这一块的空间,似乎有些逼仄。和文嘉的性格不太吻合。”
文嘉之画,得其父文徵明一体,又取倪瓒之笔法。因其性格温厚,笔下山水,往往有幽澹之致,开阔舒朗。
“对,我也有这个感觉。可是……”
冷清秋目光凝在常若水的题跋上。常若水在业界的权威毋庸置疑。
“能联系到常老师吗?”
“联系不到,我问了岑敏。她说常老师出国去当评委了。为免私相授受,这段时间评委都不能和外界联系。”
叶嘉言忖了忖,盯住题跋:“你确不确定,是常老师的字?”
“确定。”
“这样,你明天和欧总再商量一下,让他来定夺。”
冷清秋点点头,又睇向那张细节的照片:“我还是相信老师的判断,他不会给伪作写题跋。其实,画家作画时的状态,不见得都很稳定。这幅画,除左首这一块之外,还是很开阔的。”
此时此刻,被叶嘉言、冷清秋提起的欧瑞宏,正在家中和晏紫谈判。
三个小时前,他循着晏紫和那个男人的身影走过去。
那两人走进一个雅间。
门敞着,男人把晏紫额前的斜刘海理了理,极尽温柔。
欧瑞宏走过去,无声地坐在晏紫面前。
晏紫脸上的尴尬之色,只一闪而逝。
“你有什么事吗?”她语气平淡,仿佛和他并不相熟。
“几个同事追回真迹有功,我们在开庆功会。你过去看看吧。还有蛋糕。”
欧瑞宏觑着她,余光往那男人脸上掠过。
英俊,很有朝气,约莫二十五六岁。
晏紫淡笑道:“你说的是,莫宛他们?这事我知道了。你出面就好。”
“你,是董事长。”他目光凝在她脸上,看她臊不臊。
是董事长,得要脸面,要身份。
“我那天已经跟你说了,我要离婚。”晏紫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不是在跟他商量。
“我没答应。”欧瑞宏斩钉截铁,转而皱眉看着那年轻男人,“你是谁?”
男人不应。
欧瑞宏攥起拳头:“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一起?”
“有什么事回家里说。”晏紫瞪住欧瑞宏,把手往男人身边一拦。
像老母鸡护崽子一样。
倏尔,她看到雅间门口被掩住的半张脸。
“莫宛?你进来。”
欧瑞宏这才发现,莫宛跟在身后。
在公司里,知道欧瑞宏和晏紫真实关系的,除了秘书便只有莫宛。
看样子,她是过来劝架的。
两年前,晏紫去伦敦考察,和莫宛结识,十分投契。
那时,晏紫就跟莫宛说,欢迎她来烟云楼工作。
莫宛应声而入:“晏董事长。”
“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阿紫吧。既然你跟过来了,那你帮我解释吧。你知道我和小雷的事。”
知道是一码事,当着欧总的面,说他的妻子和情人的事,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简直是修罗场。
欧瑞宏皱起眉,旋即舒展:“你说吧,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其实,阿紫她很想要一个孩子,但您不愿意,她又怕年龄拖得太大,以后生养困难。所以,才想……”
莫宛踌躇了一会儿,才说出那个荒诞的词:“借\/种。”
欧瑞宏满腹狐疑,目光在晏紫、小雷之间逡巡:“我看你们是真情侣吧?”
看这小雷照顾人的样子,这像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人?
欧瑞宏不信。
莫宛垂眸,不再说话。
“笑死了,你实在想要孩子,不能做试管婴儿吗?或者,出国去做……”
言及此,欧瑞宏又蓦地顿住。
他知道,晏紫讨厌那个词。
她说过,不合法的事她不会做。更何况,让别的女人帮忙生育,本质是一种压榨。女人不能欺女人。
“你爱信不信。”晏紫神情仍然很淡,“但我提醒你,我固然好面子,但你也是要脸的人。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她说对了,欧瑞宏的确要脸面。
于是,他甩下一个“好”字,拉着莫宛往外走。
见莫宛面有忧色,似在担心自己会责怪她。
欧瑞宏便沉住气:“我们的事与你无关,更不会影响你的事业。放心。”
话虽如此说,但他知道自己脸色很难看。
心想着要振作心情,欧瑞宏才提议带大家去唱K。
结果,触景伤情,唱到一首《现代爱情故事》,心情更糟了。
别离没有对错,要走也解释不多
现代说永远已经很傻
随着那一宵去火花已消逝
不可能付出一生那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