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有些看不清路。从菜市场走出来,叶嘉言手里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
转瞬,她拐入一条小巷。昏暗的路灯斜洒过来,把她纤瘦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似乎一踩就碎了。
忽然间,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从一辆破车后闪出,如一堵不可逾越的墙,将她死死堵在一道矮墙边。
这种影视里才会看到的桥段,让叶嘉言的心脏猛地一紧,她攥紧了手中的购物袋,暗自蓄力准备还击——如果对方使坏的话。
她学过一些女子防身术。
可是,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这防身术没什么大用。对方早已预判了她的动作,其中更壮硕的那个汉子,死死按住她两只胳膊,大腿则抵住她的腿。
她挣扎了一下,徒劳无功。
“你们想干什么?”
另一个壮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透明液体,从头到脚给她淋下。
不是汽油,味道很熟悉,似乎是卸妆水,但叶嘉言仍被唬了一跳。
“你就是那个多管闲事的拍卖师吧?”倒液体的壮汉嗓音粗犷,每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叶嘉言紧绷的神经上。
叶嘉言试图保持镇定,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微微点头。
“记住,这是给你的警告!”壮汉粗犷的嗓音里,挟着不容置疑的狠厉,“以后再多管闲事,泼的可就不是这个了。”
恍然间,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她喉咙。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天地间似乎只余壮汉猖狂的笑声,在耳边轰鸣。
轰鸣声渐渐散去,下一瞬,巨大的落地窗外,夜色如墨,繁星点点。
窗内,叶嘉言立在金碧辉煌的拍卖大厅中央,热闹而又孤寂。身边,张印权目光如箭,正意味不明地瞪视着她。
高耸的天花板上,悬着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每一颗晶体都折射出耀眼光芒,把整个空间映得如同白昼。
也映得叶嘉言的脸庞煞白。
她忍无可忍地出言质问:“张总,我已经劝过你了,你为什么不听!”
空气霎时间凝固如冰。
张印权却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蔑然道:“你是分不清大小王了,是吗?我的事你管得着?”
“可他是个人渣!”
“谁说的?你定义的?”
台下空无一人,争吵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她言辞犀利,眼神中满是不屈;而他脸色益发阴沉,似蕴着一团怒火,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些许焦糊的气息悄然弥漫,那是从张总手中的香烟里散发出来的。
叶嘉言的鼻尖微微皱起,她厌恶这种味道,就像她厌恶泥垢一般。
猛然间,叶嘉言只觉脑海一阵眩晕,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随着脚下地板的骤然崩塌,失重般向下坠落。
四周空无一物,唯有虚妄的黑暗与冷寂。
她伸出手,却捕捉不到丝毫可以依靠的实物,只得无助地坠入了幽深沼泽之中,满心惶急。仓促间,她发出呼救之声,却无人应答,唯闻凄凉无助的回音。
就在这时,张印权仿佛从虚无中悄然浮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阴恻恻地问:“感觉如何?现在,现在你我都是一样的了。”
…………
从噩梦中惊醒,叶嘉言大口喘气,但却睁不开眼。
直到感觉有人在拍她脸颊,才吃痛醒来。
车停在路边,她懵然地看向冷清秋。
“姐姐……”
“做噩梦了?”冷清秋拍拍她脸,力道比刚刚要轻。
明明先前还含着笑意,转瞬却做了噩梦。可见,那两件事对她的打击之深。
梦境与现实有别,但大体是不差的。她之所以离开求学、工作之地,实在是因为,她受到了威胁,还预感到了深陷泥淖的可能。
思绪回到两天前,一个陌生人加了她微信。
因为业务关系,叶嘉言几乎打开了所有加好友的方式。
那人一来便问叶嘉言,还记不记得,大学时第一顿晚饭是和谁吃的。叶嘉言当然记得,是卓然。她俩很早就到学校报到了,又被分到了同一个寝室。
简单收拾行李后,她们便相携去学校外吃鸭血粉丝汤。但她俩都不爱吃鸭肝,老板很贴心地把鸭肝撇掉了……
至今,叶嘉言还记得诸多细节。可是,卓然已经删她很久了。
卓然长话短说,说她和同学们签约经纪人后没多久,便被强迫删去校友老师的联系方式。好在叶嘉言没换手号,她这才在提前结束合同之时,加上了她的微信。
合同期限本来是十年,卓然为了早些离开,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而就在她解约时,意外发现了一件事。
嘉艺拍卖行的老总张印权,竟与肖虎有生意往来!
卓然说,她依稀记得,叶嘉言签在了张印权的公司,所以自己应该提醒一番。
听了这话,叶嘉言只觉全身血液都冷了。
彼时,她受到壮汉的威胁,刚惊魂未定地回到家,偏生又从卓然那里得知这样的消息!
和嘉艺拍卖行的合约,自然不能再续了;再一想,叶嘉言也收起了报警的念头。
泼她卸妆水威胁她的壮汉,并未直言其事,她只能猜测,是跟她劝阻林老太一事有关。可证据呢?
菜市场外的小巷那里,是监控死角,灯光还暗,她也没看清他们的脸,只记得按她胳膊的大汉脖子上有一道疤,可能他之前做过甲状腺手术。
“嘉言,”冷清秋见叶嘉言发呆,轻轻捏住她手,“不要怕,你就住我这儿。以后,我们一起搞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