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子胡同】
香思和卓氏坐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饮茶闲聊,宝簪、元桂等人散在四下,或侍茶水或做些针线活计,院子整个地方不大,每个人都动静清晰。像沈义这样官宦人家,江州老家在经济上能给予丰厚的支持,比起许多京中清苦人家出身的官吏来,实在是手头宽裕多了。因此,有子胡同只是临时过渡的地方,并非他们在京中的长久之计。
“你哥哥打听了一个地方,在城东,院墙内大约10来亩地大小,前是一户做绸绢的皇商在京中的居所,去年因为进贡的条子被别家给挤兑了,那处当家人便想离开京都,迁回南方去。你伯父也去看了,按江南那边的样式建造的园子,现在留了几房家人给照看着,大小和江州老宅肯定比不了,但听说里面有山有水,池子里还养了些鸳鸯白鹅之类,造得甚是精巧,你大哥哥说啥时候领我们娘仨也一起去看看喜不喜欢。”
“伯父和大哥哥都觉得好,那想必定是好的!”香思微笑着听卓氏讲话。
“母亲,妹妹!”门口闪现两个一高一低少年身影,是沈傲和沈亥兄弟俩。沈亥跨入院门后三步两步的就蹿到香思前面,拿起桌上的一个空杯子先灌了一杯水,仰头一口灌了下去,似是玩耍后渴得不行。沈傲跟在他后面迈着大步走近,五步之外立住,先是对着自己母亲行了一个礼,后笑着对两人道:“刚门外听母亲对妹妹说起城东的那处房子,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这会儿有空,咱套个车子一起去看看如何?”
还未等卓氏有所表示,刚饮完水的沈亥马上应和道:“好呀好呀,正巧我也想去看看呢,母亲、妹妹,我们就一起去吧!”
“你这孩子,凑热闹就数你最积极!”卓氏宠溺地看了二儿子一眼,头转向香思处问道“那二丫头,咱就听他们的一起去看看?”
“听二伯母的。”
“好嘞,吩咐下去套车,咱们出发去看房子!”
……
有子胡同在皇城的西边,那处皇商的院子在城东,车行大约需要个把时辰的距离。卓氏带着沈亥、香思坐了一车,后面丫头婆子跟了一车,沈傲骑马在车旁照应指引。因有卓氏在旁,香思在车里规矩沉静地坐着,并不主动向外打量。只是沈亥还有几分孩子心性,又自认为平日里跑来跑去,比起卓氏她们对京都更熟悉、更有见识,所以时不时地掀开车头的帘子对道路两旁指指点点,告诉母亲和他以为的“妹妹”,这家是茶馆,那家是花粉铺子,前面不远的街口处立着两只显得特别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其实,眼前的景致对于不动如山的香思而言并不陌生,因为最近跑得比较多的悦颂书局正是开在城东,顺着这条道下去,再过一个路口就到了。于是,看着旁侧,心中兀自嘀咕了一下,要是真搬到城东,去书局倒能便利许多。
车子过了有颂书局所在的那条街,很快就停了下来,听得沈傲说了一声“我们到了。”沈亥还未等车子停稳就先跳了下来,笑着朝前打量。
“你急什么,回去车上待着,我去和门房说一下,让车子从侧边进了二门再下。”沈傲笑着斥了弟弟一下,下马前去叩门找人。许是此处他已往来过几次,管事已认得他,未几,就有人来开了侧门,让马车驶进去。
车子沿着青石板路在二道门口停下,沈傲亲去执了车帘子让里面的人下车,这回沈亥是最后一个跳下车子,下来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冲着自家大哥虎虎地瞪了一眼,这小气劲把几人都逗笑了。
江南的垂花门式样,四周的雕工精巧细腻,迎面立了一堵花墙,从外面瞧不见里面什么,直到跨步进去,在廊下迈过三、五步,眼前立时就显出别有洞天来。
一处不小的池子,中间还缀了假山凉亭,可通过小石桥步行上去。这个季节还没有太重的绿色,但廊下那些藤蔓粗壮的骨骼预示着盛夏在此处漫步的舒爽适宜,四处高低错落地栽种了很多花木,几处独立的院子隐入其中。尽管主人已南迁,但留下的家奴们显然将院落四处依旧打点得整洁、有序,看得卓氏一路点头。内院除了较大的正房外,还有4个大大小小独立的院子,东侧有一个比较大的院子,西侧对门比肩有两个一样的院子,比东侧的略小。还有一个院子在距离正房较远的东后侧方处,周边种了好些高大的乔木,还有些别的林木树种,和别的几处相比,显得更清幽隐秘,院内的房间其实不多,但却围进了一块独立平整的场地。卓氏看完之后说,“别的瞧着都好,就东边角落后头那处小院冷冷清清的,感觉使不上什么用场!”香思听到后,低头笑了下。
凭着卓氏做事不拖泥带水的爽利性子,沈家很快就将城东那处院子过继完手续买下了,着人去挑拣日子准备尽快搬过去。在搬家前关于院子分配的筹划,沈义夫妇心中有个大致的谋划,将东边的院子先给沈香思,西边的两个并肩院子给自家两个儿子,等以后沈傲或香思无论谁先嫁娶了,再将东边的院子置换给沈傲,东后边的小院子先不安置人,留作一处客居。只是在说出决定之前,两口子还是征询下晚辈们的意见,先是问的香思,让她先挑。结果香思略作推辞后竟直接挑了那处被卓氏嫌弃的小院,两个掌事人开始还以为她是住在叔父多少心里有些生分,不敢挑好的,卓氏还游说了好久,之后香思明确说是自己看重那片清静,院子里面那快圈进去的平整场地尤其合她心意,还能关起门来射箭练靶。见她是真心想要那处住所,沈二夫妇也就作罢,最后分配下来是:正房自然是沈义夫妇,沈傲长子占了东边大院子,沈亥分了西边一侧院子,香思领了东后那个偏僻的小院子。
【桢园】
“少主,贴桢园后面的那处江南皇商园子,沈家已入手了,不日他们就将搬迁进来。”
听到莫五的禀报,坐在书桌后正看信的即墨钟点了点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隐没在摇曳的烛火中。
沈家大少爷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是如何“机缘巧合”得到这处房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