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一段距离，程母冲她笑笑。
“还没恭喜你考入华大，你奶奶以前就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好在你继承了她这部分优良的基因。”
这话初听没什么，细品可就耐人寻味了，江婉清勾了下唇。
“也许吧。”
“你对自己以后的学业和事业发展可有什么规划？”
“走一步看一步，现在还早呢。”
话音落，她听见程母淡淡的从鼻息中嗤了一声，仿佛在说果然是乡下来的，没有长远的目光。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程燃身份特殊，他的妻子要么是持家的贤妻良母，做好他的后方工作，要么……”程母抬眸，停顿了两秒钟，继续道:“有自己的一片事业，就像雪芸那样，才拿得出手，也不辱没了我们程家儿媳妇的名头，如果你想当咸鱼，劝你趁早不要浪费条件！”
程母的语气很平淡，说不上恶劣，只是话里话外的指教和轻视之意却没掩盖好。
“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手心手背都是屎，她没必要非得选一坨尝尝咸淡。
她拒绝得干脆，面上更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程母的招数硬生生憋回去。
“那你活得还真自我啊，难怪宁愿放下父母也要往上挤了，他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倒是什么都不用考虑，直顾自己就行。”
“您不觉得自己很别扭吗？你希望自己的儿子前途光明，难道我父母就会愿意把自己的女儿绑在身边，束缚脚步？”
“我……”
江婉清不留隔夜仇，有仇当场报，直接给程母整得语噎住，后半程都没再说话。
司机感觉到车上的氛围不好，气压低，好几次手抖走不稳直线，偏江婉清淡定的拨开车窗帘子，还有心情看风景。
到了程家门口，一道笔挺的身影向车边走来。
“你怎么这么快到家了？你爸才给你打电话不久……”
“妈，以后接婉清回来吃饭，先告诉我一声！”
“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程母脸上心虚。
“确实，阿姨给我的惊喜不小呢。”
江婉清从车上下来，手伸进程燃张开的掌心，再摇摇头。
“我没事，你妈很健谈。”
“进家里吧，我还能把你媳妇怎么着？”
程母很不高兴，自己养大的儿子如今当着他的面护着自己的媳妇，全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闷闷的快走两步，到家才恢复自在，把刺绣包包往沙发上一扔，对程父诉苦。
“老话都说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算是体会到了。”
程父呵呵笑答:“霍可同志，当初我们结婚时我也没少听你的话啊，这不很正常嘛，格局放大点。”
要不说这种家庭不见血呢，短短几句对话便配合得天衣无缝，江婉清听了只想笑，但这不是她的主场，况且还有程燃在。
正当她想看看程燃有什么反应时，他状若应和。
“所以这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
噗……江婉清溢出点点笑意，顿感安心。
程家父母对视一眼，无话可说了。
“吃饭吧，人都到齐了，就不扯闲篇了。”程父摆摆手，招呼大家上桌。
他们没说赢就归结为谈闲篇，那要是他们嘴上功夫赢了呢？
江婉清耳观鼻鼻观心，在程燃旁边落座。
桌上的菜和上次的大差不差，但也有几道菜明显更用心，还不等她疑惑，程母先把那几道菜撤了下去。
“这是雪芸爱吃的，我看婉清你估计不喜欢，我就撤掉了啊。”
“撤掉干什么，放着总是好看的，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我们程家就这水平呢。”
明里说菜，暗则说人，江婉清真是受够了，刚要起身，程母手里的碗不偏不倚往她身上倾斜，一碗带着温度的汤洒了她半身！
“呀！不好意思，瞧我年纪大了，手也抖，我让人带你去换身衣服。”
说着，她叫了个阿姨出来，给人使了个眼色。
“婉清同志，你跟我来吧，我给你拿干净衣服。”
程燃和江婉清一起站起来，程父看他一眼。
“你坐下，换个衣服你也跟着像什么话。”
看出来他父母想单独和他说话，江婉清冷笑出声。
“我五分钟就过来，你坐着吧。”
程燃拧了拧眉头，犹豫后坐下。
“等你过来我们就回去。”
“好。”
看着她上楼，确定她不会立刻下来，程母才拍拍丈夫的胳膊。
“你说。”
“还是你先说吧。”
“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推来让去的，看着也不像好事，程燃不耐烦，干脆反问。
“你别激动，我们也是为你好，在路上我和婉清同志聊过了，不可否认她聪明，但她没有长远之计，以后恐怕会拖你后腿，妈不是说要你和她分开，但是要约束她，安安稳稳在华大上完大学，给她安排一个稳定的工作，相夫教子，也不是不行，可她好像没有这个意思，你得劝劝她。”
程母觉得自己苦口婆心，却没察觉她越说，程燃的脸色越难看，她反而更有底气了，正要张嘴继续，一旁的程父按住她的手。
“你妈的话不全错，生活还是以稳定为主。”
“不用说了，你们这是在教我怎么操控自己妻子的一生？不觉得很可笑吗？尤其是妈你，以前您也是一名敢打敢拼的战士，如果真是为了稳定，会有今天？”
这些话堵得程母哑口无声，呼吸不由得乱了频率，要不是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她恐怕早就轰人了。
“我们那个时候和你们不一样，你媳妇和我也不一样。”
“您说得对，或许以后她会比你强。”
他丢下这句话就不打算继续，起身要去找江婉清，而她正好出来，衣服没换，只是擦干净了上面的污渍。
她看着他笑，向他走去，阿姨拿着衣服从后面跑出来。
“婉清同志，这里有一件白……”
阿姨话没说完，察觉到氛围异常，一时不知道把衣服递过去好还是收起来好。
江婉清却不管她拿没拿衣服，主动牵上程燃的手。
“回去吗？”
“嗯，回去。”他回头看了眼父母，对她说:“下回不想来就别勉强自己，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