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面窗而立的缘故，当齐洛话音落下之际，一抹过路的昏黄车灯恰好从身前拉扯而过，于那对晶亮的眼眸中点燃了一丛炙热的篝火。
他话音止在风中，可回响在观众们耳畔里的，却是如同蜂鸣一般的嘈杂响声。
他为什么......突然问出这般奇奇怪怪的问题？
和昨天相比，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这句话，在刚刚过去的白天里，直播间内众人其实已经讨论过很多遍了。
无论是基于【鬼回门派】还是【新代理人派】的立场，在他们的认知中，要想判断齐洛到底正不正常的重要衡量标准，就是“变化”两个字。
观察他在外形、姿态、言谈和性格上的变化，最容易推断出他到底还是不是普通人。
晚上开播的时候，因为现场的声音太多、太杂。
以至于许多人都忘却了这个基准。
可现在，他却又一次无比随意的将自己置入了旋涡之中。
此举.......所为何意？
心脏中，突然开始有无尽的疑惑翻腾。
道道目光，朝屏幕之中投射过去，强行平复了躁动情绪的众人，重新打量起齐洛。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竟还真让他们给发现了一些东西。
王泽建视线在齐洛脸庞上反复扫视，过程中双手也缓缓摁上了键盘。
林泽把手机屏幕往眼前凑近几分，双眸紧紧锁住齐洛在桌上叩动的右手，嘴角竟有几分小小的抽搐。
所有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观察着齐洛，与之同时发生的，还有如同洪水决堤一般的疯狂弹幕。
【我好像真发现了一点东西啊......主播的皮肤和昨天相比，貌似变白了很多啊，按照我们“新代理人派”的观点，这是进化啊！】
【呵呵，“新代理人派”脑子是被僵尸给吃了么？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主播换了更加明亮的灯光？要我说，他最大的改变，是眼睛里面的光不一样了，之前是褐色的瞳仁，今天好像掺了一些淡蓝进去......按照“鬼回门派”的观点，这是中邪了啊！】
【“鬼回门派”压根就没脑子好吧，那特么是反射的电脑屏幕光线，还中邪，我看你中毒了才对！】
【.......】
各执己见的两个派别，又一次发生了争端，从齐洛的某些“变化”着手，纷纷不吝言语的相互攻击。
一整个过程中，陈之明都在冷眼观看。
他心里十分纠结，想着要不要把自己发现的“诡异纹身”给公布出来。
但踌躇许久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当堂对质的好，免得惊了鹞子吓坏鸟。
洋洋洒洒的弹幕，就这样在视线当中渐次浮沉。
直到两分钟后，那道任由观众们打量注视的身影终于抬手在桌沿上轻轻敲了敲，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好了，大家先暂停一下，真怕再说下去我下一秒就被749局给抓去做标本了......”
齐洛摆摆手，语气调侃的说出一句。
“你们的答案，我都看了，那现在，就帮诸位总结一下吧！”
“几乎所有人，都在我的身材样貌上寻找变化，从头到尾都没能超脱这个范围。不过呢，的确有人发现了我的改变。”
他如此说着，抬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指了指。
“今天白天，我剪头发了，比之前修的短了一点，所以看上去要相对精神许多。”
“那现在，问题就来了！”
他收束了语调，嘴角之际有笑容丝丝漫溢。
“你们说......我做了这个改变后，还是大家熟悉的那个人，是属于三维世界的生物么？”
涌动的风声卷裹着齐洛的质问，在观众耳畔荡出荒诞的回响。
紧随其后的，便是无比一致的弹幕。
【呃，我们虽然不算聪明但也不呆吧，剪个头发就不是三维生物了？那如果我去整个容岂不是直接喜提外星人称号了？】
【剪头发指定不能改变基本的形态啊，那些ps换头的小姐姐都还好好的呢，主播自然也是人咯！】
气氛与之前相比，稍稍轻松了一些。
就在众人随口调侃之际，齐洛突然从旁边拎了个手办出来，“砰”的一下怼在了桌面上。
“那如果......今天给你们直播的我，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还觉得......我是人吗？”
观众：？
几秒后，一条弹幕幽幽浮出。
【主播不是人！啊呸！主播不可能是人！】
齐洛：.......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轻轻点点头。
“对啊，如果我变成这副模样的话，那指定不能按照常人来看待了，自然也不能当作三维世界中的生物来看待。”
“而刚刚我讲的这一切，就是之前提到过的第三个观点——【形态的超维性】！”
话题，重回女娲身份分析的论点之上。
平稳的声音中，齐洛从桌面上拿起两本书，分别展示在镜头前方。
“《山海经·大荒西经》中对女娲有过这样一句描述——【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
“以肠化神......如此复杂的形态跃迁，压根就不可能是三维生物能做到的。而且，她化的还是神啊诸位......”
齐洛朝镜头眨眨眼，“连神明都是女娲之肠化的，那你们说，她还能和九州的诸神处于同一序列、同一维度么？”
“而除此之外，郭璞在对《山海经》的注解中也提到了【女娲一日七十变】！这一点其实和刚刚我举的那个例子一样！她都在一日之内产生七十次不同形态的变化了，还能是三维生物么？”
“很明显.......超维了啊！”
刻意拖长的音调中，齐洛耸耸肩，表情慨然。
“而反观黄帝、炎帝，他们的形态在九州各类传说和古籍中，从来都是固定的！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自信的声音中，齐洛从椅子上缓缓起身，目光如炬。
“生世的缺失、神格的差异、形态的超维.......足够说明女娲是高维文明之中的一份子了么？”
话音落下，那部分心中存疑的观众也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露出了信服的神色，第一时间给了齐洛回复。
【好吧，这三点讲完之后，我的确被说服了。如此看来的话，女娲的确.......】
“不，你不能被说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些认可的弹幕还未从屏幕中彻底飘出，就被齐洛陡然抬高的声音扼住了流速。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愕然着望向齐洛。
灯火之中，他安静伫立。
暖光在那双深邃的瞳眸之中弥漫，当时间正式抵达10点30分的那一刻，他笑着开了口。
“仅仅只是三个基础性的佐证，你们就确定了女娲的身份，属实有些太过随意。”
“方才讲的一切，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论据而已。”
“真正帮助我确定了她身份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神格或形态。”
“而是听起来无比简单的两样东西......”
昂然的声线，如同惊涛一般在众人心中搅了个地覆天翻。
钟声落定的那一刻，最终的答案，也伴风飘入了他们耳畔。
“这两样东西，分别是......”
“四个文字和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