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郡守府后院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士兵偶尔经过的脚步声。
但在郡城东边,一座占地颇广的宅邸内,却是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出。
这是郡城大族肖家的府邸。
正堂之内,家主肖万山,一个面色红润,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端着酒杯,与几个儿子和几位同样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推杯换盏。
“爹,那姓林的泥腿子,真就这么坐稳了郡守的位置?”肖家老二肖文武放下酒杯,脸上带着几分不甘和轻蔑,“不过是趁着周柏那废物无能,侥幸得手罢了!论治理郡县,他懂个屁!”
旁边一个穿着锦袍的胖子,是城中另一大户王家的家主王德发,也嗤笑道:“肖二爷说的是!我看他就是个莽夫,靠着手底下那帮亡命徒逞凶一时。等朝廷反应过来,或者黑潮军真打来了,他第一个跑路!到时候,这青麟郡,还得靠咱们这些世家大族撑着。”
肖万山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话虽如此,但此人手段狠辣,不可小觑。我们暂时不必与他硬碰,先看看情况。他要钱粮?哼,给他一些便是,就当喂狗了。只是……我听说他今日在校场许诺,要给那些丘八涨两倍饷银,还顿顿吃肉?”
“确有此事!”肖文武冷笑,“真是没见识的穷鬼乍富!我看他那点从周柏那里抄来的家底,能撑多久!不出三月,必然粮饷断绝,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他自己就得灰溜溜滚蛋!”
“哈哈哈,正是此理!”王德发抚掌大笑,“到时候,咱们再联合上书,弹劾他一个蛊惑军心、耗空府库之罪!看他还如何嚣张!”
席间众人纷纷附和,言语间充满了对林萧的鄙夷和不屑,仿佛已经看到了林萧失败的下场。
他们世代在青麟郡经营,根深蒂固,人脉广阔,自认掌控着郡城的真正命脉,一个外来的“泥腿子”,岂能撼动他们的地位?
“报!”
就在众人得意之际,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老……老爷!不好了!外面……外面……”
肖万山眉头一皱,不悦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什么事?”
“外面……好多兵!把咱们府邸围……围住了!”家丁喘着粗气,惊恐地喊道。
“什么?!”肖万山等人脸色一变。
“砰!!”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府邸厚重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直接撞开!
火把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院子,无数身着黑甲、手持弩箭和长刀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满脸煞气的孙明德!
“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肖……”肖文武又惊又怒,指着孙明德就想呵斥。
“放箭!”孙明德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手臂猛地往下一挥!
“嗖嗖嗖!”
密集的弩箭破空声响起,如同死神的镰刀。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肖家护院还没来得及拔刀,就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倒地。
肖文武的话也戛然而止,一支弩箭精准地射穿了他的喉咙,他捂着脖子,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啊!!”
“杀人啦!”
正堂内的众人瞬间炸开了锅,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刚才还高谈阔论、意气风发的士绅们,此刻吓得魂飞魄散,有的往桌子底下钻,有的想往后门跑。
“一个不留!”孙明德的声音冰冷,如同地狱传来的判决。
黑甲士兵们面无表情,组成战阵,一步步逼近,手中的长刀挥舞,寒光闪烁。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肖家的护院虽然也有一些,但在这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刚刚经历过夺权血战的士兵面前,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求饶声……很快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戮。
肖万山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儿子、家仆一个个倒在血泊中,老脸惨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嘴里喃喃着:“为……为什么……我肖家……”
一个黑甲士兵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噗嗤!”
……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南的王家府邸,也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除了肖家和王家,还有另外三家昨日在大堂上阳奉阴违,事后小动作不断的富户,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血腥味弥漫在郡城的夜空下,冰冷的杀戮,让整个夜晚都变得无比压抑。
孙明德带着士兵,如同最高效的刽子手,精准地执行着林萧的命令。
每到一处,除了杀戮,便是彻底的搜查。
箱子被撬开,暗格被发现,地窖被打开……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田契地契……这些家族几代人搜刮积累的财富,被一箱箱、一车车地搬运出来,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出冰冷而诱人的光芒。
……
郡守府,书房。
灯火依旧明亮。
林萧正在翻看着一份关于青麟郡各处矿产的初步勘探报告。
“踏踏踏……”
孙明德大步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但他脸上却满是兴奋。
“萧哥!”他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幸不辱命!肖家、王家等五家,共计三百四十二口,全部解决!无一漏网!”
林萧头也没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孙明德继续汇报道:“抄没家产正在清点,初步估算,黄金约有两万余两,白银超过五十万两!铜钱不计其数!还有大量的田契、地契、店铺、古玩、粮食布匹……乖乖,这些家伙,真是富得流油啊!比周柏那胖子藏得还多!”
林萧这才放下手中的报告,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黄金白银,全部入库,优先补充军饷和军械开支。粮食布匹,一部分留作军用,一部分平价售卖,稳定物价。”
“是!”
“那些田契地契,”林萧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全部收归公有。”
“啊?收归公有?”孙明德一愣。
“没错。”林萧看着他,“将这些田地,以及之前从周柏那里收缴的田产,统一登记造册。然后,以极低的租子,租给那些无地、少地的农民耕种。租子只收三成,不能再多,仅够维持基本的管理即可。”
“三……三成?”孙明德眼睛瞪得更大了,“萧哥,这……这图啥啊?三成租子,跟白送有什么区别?咱们不是正缺钱吗?”
林萧笑了笑:“明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才是我们最稳固的根基。让百姓吃饱饭,有田种,他们才会真心拥护我们。至于钱……以后有的是办法赚。”
孙明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萧哥的决定,他执行就是了:“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孙明德领命而去。
……
第二天,天刚亮。
肖家、王家等五大豪族一夜之间被灭门抄家的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郡城,乃至青麟郡各县!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残酷的消息震惊了!
尤其是郡城里那些剩下的士绅富户,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人人自危。
昨日还在暗地里串联,想着如何给林萧使绊子的人,此刻连门都不敢出,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不少人连忙备上厚礼,战战兢兢地送到郡守府,想要表达“忠心”,却连林萧的面都见不到,礼物也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更是让他们惶恐不安。
一时间,整个青麟郡的士绅阶层,彻底噤声。
再无人敢质疑林萧的权威,再无人敢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林萧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彻底掌控了青麟郡的局面。
然而,新的问题也出现了。
士绅阶层被打压下去,郡守府和各县县衙的日常运转,却出现了明显的滞涩。
许多原本在衙门里担任书吏、幕僚等职位的,大多是这些士绅家族的子弟或者依附于他们的人。
如今主家倒台,或者自身惶恐不安,这些人要么直接跑了,要么就躲在家里不敢露面,要么就是出工不出力,消极怠工。
一时间,许多政务处理效率大大降低。
正如一些心怀怨恨却不敢表露的旧官僚私下里嘀咕的那样:“哼,杀得痛快!我看他以后怎么治理!这天下,读书识字的能有几人?不靠我们这些懂得文书章程的人,他那郡守府,早晚变成一堆废纸!”
古代识字率极低,读书写字几乎是士绅阶层的特权,官府的运转,很大程度上依赖这个阶层提供的人才。
林萧快刀斩乱麻,解决了顶层的威胁,却也暂时斩断了维持基层运转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