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刚从军管会拿到证明,跨上自行车,就朝着娄氏钢铁厂方向猛蹬。
哦,现在叫红星轧钢厂。
1953年大暑,红星轧钢厂后厨像个免费的汗蒸房。
蒸笼掀开盖子,白汽直往上冒,糊了半扇窗户。
何雨柱攥着军管会证明,“特三级”红戳子被汗水洇湿。
案板前头站着个秃瓢儿,龚师傅抄起炒勺,敲着铁锅大喊:
“别在我这儿摆谱,老子抡大勺的时候,你小子还玩泥巴呢!”
这话是对着学徒工讲的,何雨柱却感觉是冲他来。
张秀兰凑近来耳语。
“军管会给他开的条子是三级炊事员,工资降到了27块。”
“要是没拿到考上《厨师公会》9级厨师,他就只能去军管会生产组当临时工。”
“对了,柱子,钱主任走了,你长的这么老成可以试试。”
本来说的好好的,非要来这么一句是吧?
何雨柱直接对着张秀兰翻白眼。
杨厂长一身蓝布工装蹭上一层油灰,嚷嚷道:
“都安静!今儿苏联专家来视察,后灶上,红案白案都得拿出真本事。”
“大领导也会来,看看《厨师公会》的评判标准。”
“若不准,我这个厂长给你们开证明。”
优胜劣汰,用人单位永远是那个最后拍板的人。
秃瓢儿龚师傅梗着脖子要争辩。
何雨柱早把绿挎包甩上灶台,牛皮纸包着的五花肉“啪”地摔在砧板上。
直接开干。
他抡起片儿刀,刀光随着猪肋条游走,三棱骨清脆裂开,肥膘竟没沾刀背。
龚师傅斜眼一瞧,青花瓷瓶抖了抖。
糟糕!
这刀功,高他十级都不过分,更别说五级了。
何雨柱翻手变出仙津玉壶,两滴灵泉水珠轻轻落进吊汤的铜锅里。
“颠锅讲究腕子功夫,我这颠锅手法全国第一。”
“全国第一,就是全球第一。”
何雨柱单掌托起铁锅,爆香葱姜蒜和五花肉片子一起翻着跟头。
杨厂长鼻子吸了吸,突然站在灶眼儿前,一动不动。
他总觉得何雨柱脸熟,一闻味道,想起来了。
他是那天,俄语说的贼溜的东兴楼红案。
合着那天是出去东兴楼接私活。
铜锅里油星子溅到杨厂长眼皮上 ,他愣是没眨一下。
何雨柱抄起笊篱捞浮沫。
“龚师傅,您瞅瞅这肋排断口儿 ,这叫蝴蝶骨 ,老燕京八大楼里剔骨不沾筋,有这规矩……”
龚师傅转头走到另一端。
“扯臊!”龚师傅一脚踹翻板凳 ,把油渍麻花的围裙甩在蒸屉上,躲在一角低声骂:
“老子给傅作义长官颠过勺 ,轮得着你个合营户来讲规矩?”
后厨六个灶眼的火全灭了 ,帮厨的都抻着脖子往红案这边瞅,小心嘀咕着。
“龚师傅咋跟何师傅干起来了?”
“降工资不服气呗,有本事不去公会考,跟何师傅犟什么犟。”
“可不,现在厨师公会七级以下有技术都可以去考,不用以前那样向师门要介绍信,还一年才能考一次。”
“你说何师傅是怎么过六级的?”
“龚师傅就是气这个,官家六级厨师比私家二级更难考,何师傅直接四级。”
“你品,你细品,那些外行的还当何雨柱降级了呢?”
何雨柱这里全当没听到。
就当他听觉没加强,正常人也确实也听不到。
杨厂长喉结上下滚动两下 ,指头戳着红烧肉:“这...这糖色挂得忒地道。”
何雨柱用刀背压着五花肉皮 ,“滋啦”一声脆响。
“您得谢,谢西山运来的山泉水 ,能去腥提鲜。”
外头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 ,大铁门“轧轧”作响。
龚师傅逮着机会,往汤锅里啐了口唾沫。
“苏联老毛子,就吃惯红菜汤的主儿 ,懂个六啊!”
话还没落 ,白案张婶儿撩开帘子嚷嚷:“来的是吉姆轿车!”
杨厂长脑门沁出了汗 ,攥着何雨柱的腕子就往宴客厅拽。
“甭管红案白案 ,今儿这道压轴菜,你得给我支棱起来!”
宴客厅里吊扇转得吃力 ,长条桌上摆着带俄文标签的伏特加。
何雨柱瞄见主位坐着个穿中山装的老头 ,右手食指有道疤 ,正拿钢笔尖戳着杨厂长递过去的菜单。
“小同志,这肉是烧柴火灶做的?”
大领导夹起一块颤巍巍方块肉 ,油珠子顺着筷头往下滴。
何雨柱攥着白毛巾 ,指着东墙说:“厂里新砌的焦炭灶 ,火头比柴灶冲三成。”
杨厂长刚要接话 ,大领导突然撂下筷子 ,瓷盘“当啷啷”转了两圈:
“五年前在延安……炊事班老赵……”
满桌人看着老头眼眶发红 。
龚师傅猫着腰钻进来添茶,趁机推销自己做的菜:
“领导,这是咱三级炊事员的拿手菜……”
大领导没搭理他,继续品尝何雨柱的手艺。
突然,他一拍桌子,酱油碟都蹦了起来,
“三十五年前我在瑞金吃的就是这个味儿!”
满桌苏联人举着叉子愣住了 ,翻译官嘴皮子直打颤。
何雨柱退到门框边搓着围裙角 ,瞅见龚师傅正往他绿挎包伸手。
呵,
能找到配方就怪了,两滴灵泉水让龚师傅吃出配方的味道。
嘴巴还挺尖,可惜人品不行。
宴客厅突然爆发出喝彩声 ,大领导攥着吃光的肉盘子找厨子。
杨厂长推了推何雨柱后腰:“赶紧的 ,收你当关门徒弟这话我可撂下了!”
啥?杨厂长能教他何雨柱什么?
画大饼?
杨厂长直接给何雨柱整懵了。
“小同志,”大领导拇指抹着嘴角油花 ,
“《厨师公会章程》建议书是你写的?”
何雨柱瞅见老头食指上的疤痕突突跳 ,咽了口唾沫说:
“勤行三百六十派 ,总得有个灶王爷镇着。”
这话很直白,他何雨柱主要还是想当个厨子。
杨厂长的徒弟,谁爱当谁当去,以后可以一起扫大街。
外头知了叫得撕心裂肺 ,杨厂长端着拜师茶僵在半道。
龚师傅突然蹿到人前头。
“大领导明鉴!这小子工资领九十九 ,比八级工都……”
“闭嘴!”大领导旁边的秘书从公文包抽出一个牛皮信封 ,
“军管会特批技术顾问津贴二十整 ,明儿找财务科摁手印。”
“能者多劳嘛。”
易中海在窗根底下点焊条 ,火点子溅到手背上,愣是没觉出疼。
他自动请缨来接这活,可不是为了听这个。
易中海掐指一算,
他被评定为六级钳工,涨了两块钱,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可,
一跟何雨柱比……
心塞。
后厨飘来熬猪油的焦香 ,何雨柱又做了几道拿手好菜。
大领导背着手往灶台转悠 ,抬脚踢了踢龚师傅藏在床底下的二锅头:
“红星轧钢厂的灶王爷 ,得住单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