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顶层,奢华依旧,金碧辉煌的陈设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然而,这奢华却无法驱散房间内那股令人作呕的阴冷与腐朽。窗外,本该是灯火璀璨的荆口夜景,此刻却被紧张压抑的气氛笼罩,远处的码头方向,隐隐传来混乱的喧嚣和厮杀声,如同鬼魅的低语,与房间内的“平静”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不安的对比。
香炉中,不知名的异香袅袅升起,比之前更加浓郁,带着一股甜腻而魅惑的味道,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弥漫,侵蚀着人的神经,试图将人的理智彻底吞噬。
房间角落,荆口城知府肥胖的身躯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他身上华贵的锦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着臃肿的皮肉,狼狈不堪。他眼神空洞迷离,嘴角挂着涎水,完全失去了往日作威作福的官威,只剩下卑微的奴性和病态的痴迷。
千寻,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赤着一双精致的玉足。此刻,她正将一只脚随意地踩在知府的背上,另一只脚的脚趾,则如同逗弄宠物般,带着恶意的戏谑,轻轻划过知府肥胖油腻的脸颊和脖颈,留下几道暧昧而屈辱的红色印痕。她脚趾上鲜红的蔻丹,如同凝固的血珠,与知府苍白颤抖的皮肤形成刺眼的对比,充满了病态的美感和令人作呕的邪恶。
“先生,”千寻抬起那双细长妩媚的眸子,看向盘膝而坐,面容隐藏在斗笠阴影下的道玄真,语气慵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这荆州的风,似乎越刮越大了呢……朝廷的天网阁,那些鼻子比狗还灵的家伙,恐怕已经嗅到这里的血腥味了。您老人家……还打算继续藏在这阴影里,不出来晒晒太阳吗?”
她说话间,脚下的动作并未停止,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用脚趾挑起知府的下巴,强迫他抬起那张写满恐惧和屈辱的脸。这既是在向道玄真炫耀自己掌控权力的手段,也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挑衅他的权威。
道玄真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古井无波,仿佛外界的一切混乱都与他无关。他淡淡地说道:“天网阁?不过是朝廷豢养的几条鹰犬罢了,爪牙虽利,却终究上不得台面,不足为惧。”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智珠在握的从容与自信,以及对朝廷势力的深深蔑视。
“风越大,水才越浑,鱼才会越多。这潭水,就是要浑,越浑……才越方便我们摸鱼啊。”道玄真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荆州的府兵已经集结完毕,不日便会以‘清剿水贼,擒拿魔主’的名义,开赴荆水。届时,整个荆州水域,都将成为我们的猎场。无论是那些水贼,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踏月魔主’,都将成为我们‘天命’降临的祭品。”他语气平淡地诉说着一个残酷的计划,仿佛在讨论天气般随意,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目光转向千寻,带着一丝审视:“官府那边,你掌控得如何?那些脑满肠肥的蠢货,可别坏了我的大事。”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信任。
千寻娇笑一声,脚下微微用力,踩得知府发出一声痛苦而压抑的闷哼。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先生放心,这些废物,不过是些贪生怕死、好色贪财之徒,早已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如同提线木偶,绝不敢有丝毫异心。他们现在对我,可是比对他们的亲爹还要孝顺呢!”语气中充满了对自己手段的得意。
但她话锋一转,柳眉微蹙,带着一丝疑虑:“不过……光凭我们两个,再加上那些乌合之众,还有即将到来的府兵,真的能对付得了那‘踏月魔主’吗?他的实力,似乎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强上不少。别忘了,七剑传人和上官家的人,虽然败了,但未必没有后手,江湖上,变数太多。”
道玄真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察的厌恶,似乎对即将提及的势力十分反感,但语气依旧平静:“放心,我早有安排。”
“血煞教那边,已经派来了一位入微境高手助阵。此人名为‘血河长老’,功力深厚,手段残忍,尤其擅长血河大阵。更重要的是,他还带来了三十名血煞教精心炼制的‘血煞傀儡’。”
道玄真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解释道:“这些‘血煞傀儡’,乃是用秘法炼制,以活人精血喂养,早已失去了神智,只知杀戮。他们悍不畏死,力大无穷,且不惧寻常刀剑,尤其擅长水下作战,正好用来对付那些水贼和可能出现的水上战斗。”
千寻听到“血煞教”和“血煞傀儡”,柳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和嫌弃。“哼,又是血煞教那些疯子!就会搞这些歪门邪道,将活人炼成没有思想的怪物,真是令人作呕!”
她语气冰冷地描述:“那些傀儡,不过是一群被彻底洗脑、毫无人性的杀戮机器,除了听从命令,和嗜血的野兽无异,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用这种东西来达成目的,真是……污了我的眼睛。”
道玄真淡淡地说道:“存在即合理,皆为天命。血煞教的手段虽然极端,但他们的力量,却是我们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为了‘天命’的实现,些许牺牲,在所难免。”他轻描淡写地用“天命”为利用血煞教辩解。
但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补充道:“不过,将人改造成那般模样,确实……有违天和,太过残忍。待‘天命’完成之后,这些肮脏的东西,自然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言语间,流露出对这种改造人手段的真实看法,也暗示着日后清除血煞教的可能性。
“还有别的帮手吗?”千寻追问道,似乎对血煞教的实力仍有疑虑,或者说,她更希望有其他更“干净”的力量加入。
“自然。”道玄真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如同毒蛇吐信,“我还请来了一位‘老朋友’——‘入魔金刚’无嗔大师。”
道玄真解释道:“无嗔大师原本是西域烂陀寺的高僧,佛法精深,曾被誉为佛门百年难遇的奇才。可惜啊,他过度追求力量,妄图以佛入魔,修炼了佛门禁术《金刚怒魔功》,最终走火入魔,成了一尊只知杀戮、嗜血成性的‘入魔金刚’。如今他的实力,比之血河长老,只强不弱,乃是一大助力。”
千寻听闻,眼神一亮,开始盘算:“血河长老、三十名血煞傀儡、入魔金刚无嗔……再加上我手中掌控的那些邪道势力和这些官府的废物……嗯,人手倒是差不多了。就算那‘踏月魔主’有三头六臂,这次也定要让他插翅难飞!”她评估着现有的力量,初步感到满意。
就在此时!
咻——!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如同惊雷闪电,破空而来,瞬间斩断了楼层门口缠绕的藤蔓!
紧接着,一个青衫磊落的身影,如同流星般闯入。
来人是一位面容俊朗的中年剑客,身形挺拔,眼神锐利,腰间悬挂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鞘上没有任何装饰,却透着一股沉稳厚重之气。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与这阴暗诡异的楼层,显得格格不入。
“道玄!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藏头露尾,鬼鬼祟祟!”中年剑客朗声说道,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人耳膜生疼。他的目光锐利,直视道玄真,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质问,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和痛心。
道玄真看到来人,并未惊讶,反而露出一丝微笑,仿佛老友重逢:“呵呵,好友,别来无恙?多年闭关,功力又精进了不少啊。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肯出山助我。”
来人正是道玄真口中的“好友”,辰逸子道长。
辰逸子并未理会道玄真的寒暄,他环视四周,当看到如同奴隶般趴伏在地、被千寻肆意玩弄的知府时,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厌恶。当看到千寻那妖媚入骨、邪气凛然的模样时,更是目露警惕。
他目光最终落在道玄真身上,沉声说道:“道玄,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要搅乱荆州?我刚得到消息,那‘踏月飞贼’似乎已经识破了你的部分计划,他绝非你想象中那么容易掌控!你若再执迷不悟,继续利用那些无辜之人,制造杀戮,恐怕会引火烧身,玩火自焚!”
辰逸子的语气带着急切和担忧,他似乎不愿看到自己昔日的朋友,彻底堕入魔道。
道玄真闻言,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发出一阵低沉的冷笑,如同夜枭啼鸣,令人毛骨悚然:“识破了?呵呵,那又如何?棋子,终究是棋子。他越是挣扎,这盘棋,才越有意思,不是吗?”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萧逸的蔑视,以及对自身布局的绝对自信。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中央,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整个黑暗,语气变得狂热而激昂:“逸子兄!你还是不明白!这并非简单的江湖纷争,这并非权力倾轧!这是‘天命’!是改天换地,重塑乾坤的大势!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铁律!”
他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踏月飞贼’,不过是我引爆荆州这潭死水的导火索!我要的,就是让整个荆州都陷入彻底的混乱!官府、水贼、正道、邪道……让他们互相残杀,互相消耗!让他们在恐惧和绝望中,祈求‘救世主’的降临!”
“待他们两败俱伤,筋疲力尽之时,便是我‘天命观’,携七星之力,顺应天命,拨乱反正,一统荆州,建立一个真正属于‘天命’的新秩序之日!”
“届时,我道玄真,便是这荆州的天!我便是这荆州的‘王’!所有人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遵从我的意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道玄真语气疯狂,眼中充满了对权力的极致渴望和对未来的狂热憧憬。
“至于胜天组织……”他嘴角勾起一抹更加冰冷和轻蔑的笑容,“呵呵,一群同样被野心蒙蔽的蠢货罢了。待我掌控荆州,整合力量,他们……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天命观’,要的是什么?不是胜天组织那种低劣的征服和统治!我们要的是一个没有纷争、没有压迫、所有人都安居乐业、遵循‘天命’轨迹运转的世界!一个……没有江湖,没有官府,只有‘天命’指引的……理想国!”
他语气中充满了对胜天组织的轻蔑,也毫不掩饰地暴露了他最终也会背叛胜天组织的野心。他的目标,远比千寻想象的更加宏大,也更加……疯狂!
辰逸子听着道玄真这番疯狂而扭曲的计划,脸色变幻不定,眼神中充满了挣扎、痛苦和难以置信。他似乎没想到,自己昔日那个虽然偏执、但尚存一丝善念的师弟,竟然会变得如此疯狂,如此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与血煞教、入魔金刚这等邪魔外道为伍,利用无数无辜的生命,去实现他那所谓虚无缥缈的“天命”!
他紧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发白。他内心深处,正进行着激烈的挣扎。是该继续相信好友口中的“天命”,助纣为虐?还是该……坚守自己心中的道义,阻止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
他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无人知晓。
摘星楼外风声鹤唳,乌云压顶,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荆州这片土地上,猛烈地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