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工们抢得正开心,一个个傻呵呵地乐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城墙上已然埋伏好知县派来的守军!
在朱远这个视角里看的正清楚。
一众背着箭矢手持硬弓的守军,悄无声息地登上城墙,猫着腰迅速挪动到各自的点位上。
他们拉弓搭箭,蓄满力道,只等上司一声令下,便直接站起身来将箭矢射在城外哄抢货物的起义军上!
当然,到底射不射还要看上司,也就是知县,会怎么应对此次的军队攻城。
至于知县想打还是怎样,其实还要等他观察清楚城外军队的底细再做定夺。
此刻,知县正扒着墙头,露出半个脑袋,小眼睛贼兮兮地扫视着起义军此刻的状态。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国牺牲的。
虽然朝廷一直在喊国土一寸不可丢,城池一个不许失的口号,可若是只喊口号就管用的话,朝代就不会更替了。
战争之时不缺拼死抵抗的英雄,但同时也不缺献城献人的无胆小人。
就比如眼下。
若是起义军是军备俱全的精兵强将,各个都是龙精虎猛以一打十而且还是甲胄俱全的猛人。
知县又怎么敢和起义军开战!
早早的便会打开城门,喜迎王师了!
至于这支军队到底是什么来头,谁管他呢?
投降也好,归附也罢,都不丢人!
总比丢命好。
可要是没有军备的老弱残兵,知县就会让这些造反谋逆之人瞧瞧,什么叫做天威!
敢忤逆朝廷,造反生乱,你们以是取死之道!
“娘的,哪来的一群暴民,什么都没有,居然还敢攻城!”
见城下的起义军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拿的也是农具。
知县当即下了定论,认为他们是周遭暴民集结在一起,因此而变为的“军队”。
说是军队,其实就是人数多一点的暴民罢了!
不足为惧!
知道暴民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再想到他的仕途会因这些暴民而止步不前。
知县顿时暴怒,他猛地站起身来,眼神冰冷地看着城下的暴民,大手一挥,口中大喝道:“放箭!!!”
话音落下,早已埋伏好的守军当即起身。
他们拉住弓弦的手指齐齐一松,无数箭矢便如黑压压的蜂群一般激射向起义军!
城下,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劳工们还未反应过来,直接便被锋利箭矢扎了个透心凉。
有些倒霉的劳工,更是直接被扎成了刺猬!
箭矢破空声,劳工们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组成一首地狱般的乐章。
“啊!我……我好疼!”
“谁能来救救我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被射中的劳工们惨叫哀嚎,鲜血大股大股的从身上冒出,不一会儿便将人染成了一个血葫芦。
他们倒在血泊里痛苦挣扎,反而撕裂了伤口,加剧了伤势。
几个呼吸之间,他们便失去了生息,只剩下一具具脸上带着惊恐与痛苦的尸体。
虽说在乱世之下,劳工们已然见惯了生死,甚至丝毫不惧尸体,直接上手摸死人身上的物件拿来补贴自己。
但战争带来的死亡却是和他们平日里见到的死亡是完全不同的。
如此多的人死在眼前,死状还如此凄惨的场景,直接打破劳工们以为人多就能攻城掠地的幻想,吓破了他们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
在索命的箭矢下,侥幸存活下来的劳工直接被吓尿了裤子。
他们再也顾不得货物,涕泪横流连滚带爬地拼命向后跑去。
而在这时,韩山童带着自己的亲军出场了。
面对那些逃跑回来,甚至想要越过起义军逃命的劳工,韩山童直接拔出腰间宝刀,直指向他们,怒吼道:“不许逃!全部不许逃!
都给我各自归队,谁要是敢逃跑,立斩不饶!”
说话间,韩山童骑着马追上几个绕过起义军,想要逃跑的劳工,手中宝刀毫不留情地砍在对方的背上!
与此同时,韩山童的亲军也拦住其他想要逃跑的劳工,面色不善地晃着手中冷寒的长刀,逼迫着劳工们各自归队。
而见识到韩山童手段的残忍,以及步步紧逼的亲军,哪怕劳工们此刻心中再怎么后悔起义,却也只能乖乖回到军队中去。
厢房内。
朱远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地看着韩山童的动作。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
其中意思并非是打了败仗,自己再强横的势力也要就此完蛋。
而是在说,战场之上前线若是溃败,那些一心只想着逃命的溃兵会反过来冲击自己的战线。
容易打乱己方的布置不说,还会让其他士兵心生胆怯,生起逃跑的想法。
而这时敌人抓住机会发起进攻,战线来不及调整,就会一个接一个的崩溃,产生更多的溃兵。
更多的溃兵又会冲击更多的战线,战线被冲击……
简单的讲,就是陷入一个坏结果的死循环之中!
也就是兵败如山倒的真正意思。
而像劳工们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人,真正见识过战争后,是一定会发生大规模的溃败与逃兵事件的。
一旦不能立刻止住事态,整支起义军都会因此被毁灭。
显而易见的,韩山童此刻就是在让劳工们提前适应一下战争,防止在真正的战场上被一触即溃!
他是把颍上县当作磨刀石,以此来练兵!
韩山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朱远皱眉,随后便摇着头轻笑两声,自言自语道:“又是刘福通的计谋吗?”
这绝不是韩山童的风格。
他不可能想出如此精妙的练兵方法!
按他以往的处理方式,估计就只是傻傻的围住颍上县,等着刘福通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在朱远看来,整个起义军中,只有刘福通才会走一步想三步,提前借着颍上练兵。
“不愧是能带起几十万大军的首领,就让我看看,你本事到底大到什么地步了吧!”
朱远转头看向城内方向,只见在视线尽头处,一队身穿甲胄,装备精良,骑着马的小队此刻正慢悠悠的往城门处走。
带头之人,正是刘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