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一片杂草丛生的野塘边,坐着三道人影。
秦牧,孟言,谬不凡三人,手里一人拿着一根树枝当做鱼竿,坐在岸边钓鱼。
从李熬家里出来有一会了,但此时孟言和谬不凡二人心情依旧十分沉重。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之前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给他们包粢饭团的“李班长”,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只能永远被人怀念。
离开的时候,秦牧塞给孟言一个信封,里头是两千块钱,让他还给李熬的奶奶。
虽然不多,但也算是略微表示一点他们的心意了。
直接给,对方不会收,所以只能说是来还钱的。
李熬的奶奶夸他们都是好孩子,原本想留三人在这吃饭,但却被他们婉拒了。
......
回去路上,车厢里一片沉寂,谁也没有主动说过话,他俩也没再提起过去特战参加选拔的事。
因为此刻的孟言和谬不凡突然意识到,特种兵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
因为要经常出一些特殊任务,所以你永远都不知道,意外和灾难哪一个先到?
似乎是觉得氛围有些沉闷,秦牧便将车停在了路边小道上。
带着二人随便找个野池塘准备钓个鱼,缓解放松一下心情。
鱼竿,就是路边最随处可见的长树枝,挂上鱼线,绑上钩子,再挖几条蚯蚓,便可以开始一个男人一整天的快乐。
只不过,三人在这待了好一会都没有鱼上钩,谬不凡等的都有些心烦了,开始抱怨这片野塘里是不是没有鱼?
如此熟悉的一幕,让孟言不由得想到一部关于“钓鱼不戴头盔,然后人没了”的电影。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们来这吗?”秦牧终于开了口,只不过他的语气冷冷清清的,像是没有一点感情。
“你是想让我们知道,成为特种兵需要历经磨难,还得做好随时为人民奉献,和为祖国牺牲的准备!”谬不凡先一步给出他认为的标准答案。
这就跟做阅读理解时套公式,什么用了拟人手法,衬托出思乡之情是一个道理。
孟言想了想,也给出他的回答:“您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认清现实和理想的差距?让我不要总想着走捷径,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秦牧摇头:“都不对。”
二人不明所以,愿闻其详。
秦牧抓着鱼竿,眼睛看着水上的淡淡波纹:“带你们,是想告诉你们,特种兵也是人,被子弹打中脑袋和心脏,也会死。”
“特种部队只是一帮执行特种任务的人,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神乎其神。”
“虽然确实比侦察兵要厉害得多,但也仅仅只是厉害一些而已。”
孟言二人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讲。
秦牧接着说:“李熬他们的尸体,是我和韩高远他们弄回来的。他们在执行任务时遇到意外,牺牲了不少人。”
“近段时间,他们出任务的频率很高,伤亡率也相较以往更高。外面也比你们看到的更乱,各种摩擦冲突不断。”
“李熬他们在行动中,误判局势,导致陷入包围。但这个错误,其实动动脑筋完全可以避免,可最终他们却没有能活着等到支援到来。”
孟言和谬不凡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显然是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给震撼到了。
这,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这是他们能知道的吗?
他们明白,秦牧为什么会跟他们说这些?
而让他们更震惊的是,李熬他们原本可以活,但最终却因为失误,牺牲了。
孟言突然想到,自己从医院回来的那几天,指导员带着韩高远和吉强出去了。
这么说来,他们那天夜里吃烧烤庆祝表彰的时候,正是秦牧他们带着牺牲战士尸体回来的时间?
孟言的求证,得到了秦牧的肯定,他也确实是因为那件事,所以没能赶回来参加孟言的表彰仪式。
秦牧转过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是十年前,哪怕是五年前你想参加血狼特战选拔,我不仅不会有意见,并且会百分百支持你。”
“但现如今,至少在我看来,没有那个必要性。你去了那学不到东西,反而会限制住你的发展路线。”
“提拔军官的路有很多,你有一等功和二级英模,顶多也就是时间的问题,没必要浪费在血狼里头。”
“那,指导员,您的意思是......先不去?”孟言试探的问。
“不,你得去。”
“????”
孟言都快被绕晕了。
又是没必要去,又是得去。
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你倒是给个准啊?
谬不凡在旁边同样听得是脑袋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秦指导想表达什么?
他知道,秦牧曾经在血狼担任过教官,但听他这意思好像现如今的血狼特战,已经不像当年那么厉害,似乎有点僵化?
就在谬不凡百思不得其解时,秦牧的一句话差点没把他下巴都惊掉了。
“孟言,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您说。”
“第一,去参加选拔,成为血狼特种兵,然后提干,能在里头混个小队长当当。”
“第二,留下来,打造一支超越血狼的全能型部队,你自己命名番号,自己招兵买马,自己接任务。”
卧槽!
孟言直接在心里卧槽了一句。
第二个,这是什么选项?
打造一支超越血狼全能型部队,自己招兵买马,自己命名番号,自己当指挥官?
他在梦里都不敢这么想!
这一瞬,孟言觉得指导员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但看着秦牧严肃的表情,他又觉得不大可能,因为孟言知道对方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这还用选吗,肯定是一!”
“你们指导员在这逗你呢,赶紧选,赶紧选!”
谬不凡在边上用胳膊肘拱了拱孟言,让他赶紧抓住这么个好的机会。
倒不是不相信孟言的能力和水平,孟言是个一拐列兵,而且还是个汽修兵。
这才入伍一年都不到, 上面怎么可能允许他开宗立派,创建一支全新部队?
据谬不凡所知,想要在部队里重新创建一支部队,可不像是电脑上右键新建文件夹那么简单,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繁琐困难的过程。
即便是有些单位想圈一块地,种个菜,养个猪,都需要层层审批,层层报备。
更别说是组建一支全新部队,还得超越血狼......
这难度,不亚于把二踢脚送上月球,不亚于徒手搓出一枚核弹头。
所以,谬不凡本能的就觉得,肯定是秦指导员一定是在跟孟言开玩笑。
而孟言,也一定会选择第一个,然后跟着他们一起去参加选拔,成为......
“我选二!”
孟言果断给出他的回答。
秦牧笑了:“很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孟言和秦牧之间的对话,直接给谬不凡人都整麻了。
不是,哥们儿,你俩来真的?
过家家呢?
组建部队这么容易的吗?
钱呢?
场地呢?
人员呢?
就在这时,秦牧扭头看向他,谬不凡吓得赶紧端正坐好,露出许三多式憨厚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都有点儿怵秦牧。
军人家庭出身,让他更加善于察言观色。
他能感受到这个人散发出的气势,新兵,士官,军官,他们之间散发的气场是完全不同的。
不知道为什么,谬不凡每次见到秦牧,都有一种看到他那个当将军的亲妈,手里拿着棍子站在门口等他的感觉。
明明秦牧肩膀上的军衔才只是上尉,但那股子王霸之气,绝对是将军身上才会有的,再加上那一抽屉的功勋章......
“你呢?”
见秦牧问向自己,谬不凡喉咙咕咚一下,慌得一批。
“我,我,都行。”
“一和二,只能选一个。”
秦牧站起身,走到他身后,两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孟言,需要帮手,需要支持,你是他的好兄弟,你不帮他,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谬不凡缩着脖子,肩膀上像是被施加了两个重型液压机一般。
他从没想过,人的力气能有这么大,秦指导员怕不是个奥特曼人间体吧!
“对对对,您说得对,以后我就跟着孟言混了!我选2!”
“嗯,那就说定了。”
得到肯定回答,秦牧这才把两只手从他肩膀上拿开。
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办成的,需要多方协作。
谬不凡的背后站着许多人,有他加入可以省去许多审批上的麻烦事。
“走吧,咱们回去。”
目的达成,秦牧表拍拍手站起身,准备带着二人返回了。
谬不凡揉着肩膀,气呼呼的冲着孟言小声抱怨。
“傻逼玩意儿,瞎Jb选,让你选1,你偏选2!”
“你知道开宗立派有多难吗,啥也不懂,就在那瞎选!”
孟言嘿嘿笑着:“我只是觉得,第二条路会比第一条更有意思。与其给别人打工,不如咱们自己创业当老板,更何况咱背后还有大佬鼎力支持。”
谬不凡白眼直击天灵盖:“说得轻巧!场地没有,资金没有,审批没有,啥也没有就敢开宗立派,有人来就有鬼了!”
孟言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哎,话不能这么说,没人,咱们可以骗啊!至于审批,你们家那么多关系,正好可以全都用起来!”
谬不凡气的直蹦跶:“卧槽,合着我是上了贼船了?!”
就在这时,秦牧放在岸边的鱼竿突然被拉拽了两下,似乎是有鱼儿咬钩了。
孟言连忙提醒秦牧:“指导员,有鱼,有鱼咬钩了!”
秦牧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朝着车子走去:“不用了,已经钓到了,还是条大鱼!”
孟言扭头看了一眼谬不凡,想着他那个在总正治部的少将老妈,还有那些在军中担任要职的叔伯长辈,下意识的用两只手在他脸上揉了两下。
“嘿嘿,确实是条大鱼哎!”
谬不凡:“......”
你妈了个*!
合着咱们仨在这钓半天,我才是那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