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轻轻敲打着新铺的青瓦。
林安斜倚在窗边的竹椅上,指尖随着雨滴的节奏轻叩扶手。
檀香的青烟在潮湿的空气里蜿蜒上升,与茶盏中氤氲的热气交织成趣。
\"砰!\"
两只小僵尸为抢玩具滚作一团。
不一会儿,小星揉着屁股蹲到墙角,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番茄则耀武扬威地举着战利品,冲着小星龇了龇牙。
“番茄,你现在就作吧,等他长大了一天不打你两顿都算他仁慈。”
林安吹开茶沫,瞥了眼趾高气扬的番茄。
小家伙闻言扭过头,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将来的事,谁在乎呢?
现在他是老大。
凉席上,小红盘腿而坐,红纱裙摆铺开如花瓣。
她灵巧的手指将纸牌分成三叠,又\"唰\"地合拢,动作行云流水。
那双狐狸似的眼睛却不住地往菁菁手上瞟。
\"看什么看!\"
菁菁把牌捂在胸前,脸颊上未干的乌龟墨迹随着表情扭动。
她赤着的脚丫子不安分地踢着席子边缘,衣裙下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
文才缩在角落,脸上横七竖八画满了王八。
他偷瞄了眼飘在半空的小丽,对方却假装研究房梁上的蛛网,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该你出牌了~\"
小红突然将牌面\"啪\"地展开,像孔雀开屏,\"我不信你十七张牌能秒我。\"
菁菁\"哼\"地一声,将手牌所有甩出。
\"文才!笔!\"
菁菁跳起来,双辫在空中划出欢快的弧度。
她脸颊上的乌龟似乎也活了过来,随着她得意的表情张牙舞爪。
小红一个起身就要开溜,却被不知何时飘过来的小丽拦住。
白衣女鬼掩唇轻笑,水袖却如铁钳般牢牢挡住去路。
\"我突然想起要帮道长晒药材...\"
小红干笑着往窗边退。
文才已经捧着砚台过来,脸上还带着未干的墨迹,活像只花脸猫。
\"道长——他们欺负人家……\"
小红拖长声调喊道,红纱袖摆故意滑落半截,露出雪白的手臂。
林安望着窗外渐歇的雨势,慢悠悠啜尽最后一口茶。
檐角滴落的水珠恰好在此刻停歇,在石板上溅起最后一朵水花。
起身时竹椅发出解脱般的\"吱呀\"声,对身后的笑闹充耳不闻,青布鞋踏过湿润的台阶。
屋内传来菁菁得意的笑声和小红的讨饶,混着小僵尸们的叫嚷。
厨房飘来蒸糕的甜香,与雨后的青草气息交织在一起。
他站在院中深吸一口气,踏着湿润的青石板走向院外。
现在要去镇上了,不然任婷婷知道自己回来不去看望她,那就很危险了。
青石板路上泛着水光。
林安骑着自行车,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水花。
任府门前那对石狮子被雨水冲刷得锃亮,蹲踞在氤氲水汽中,仿佛在静候他的到来。
\"姑爷来了!\"
门房老张这一嗓子,惊得檐下避雨的燕子扑棱棱飞走。
整个任府顿时活了过来,丫鬟们端着茶点穿梭在回廊间,厨娘忙着往灶膛里添柴,连后院的老花匠都探出头来张望。
林安刚在花厅落座,老吴就捧着茶盘快步走来。
老管家斟茶时手微微发抖,紫砂壶嘴溢出的茶水在梨花木茶几上洇开一小片水渍。
老吴清楚的知道,在任府当管家有一条规则必须遵守。
就是姑爷和大小姐独处时,一定要走得远远的,不然下一刻就会被发配到其他地方。
\"大小姐马上就来...\"
老吴话未说完,楼上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接着是妆奁翻倒的响动。
老管家脸色骤变,茶都没斟满就躬身退下:\"我去看看午膳准备得如何了。\"
花厅一时静了下来。
雨滴从芭蕉叶滚落,在石阶上敲出\"滴答\"的韵律。
林安指尖轻抚茶杯上的鎏金纹路,忽然听见木质楼梯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像是踮着脚尖在跳一支圆舞曲。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任婷婷扶着雕花栏杆款款而下,发梢还带着梳洗时的水汽。
她故意板着脸,可月白色旗袍下摆随着步伐开合,若隐若现的莹白小腿泄露了主人的雀跃。
林安霍然起身,茶几被他撞得\"咣当\"摇晃。
任婷婷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温热的手掌包裹。
她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汽的松木香,看见他眼底映着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
\"在外面的那些夜里...\"
林安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我总想着婷婷的手该有多凉。\"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却让任婷婷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她作势要挣,反被他顺势揽住腰肢。
窗外雨声忽然变大,芭蕉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为某些私语打着掩护。
任婷婷感觉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听见他低声描绘着“努力挣钱”、\"山间别墅\"、\"七八个孩子\",每个词都烫得她心尖发颤。
“我相信你!”
她坚定的点点头,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你不用这样拼的,钱我有的是,我的就是你的。”
林安微微一顿,这还说什么。
当第一个吻落下时,任婷婷恍惚看见廊下的白鹦鹉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她踮起的脚尖像株吸饱雨水的含羞草,在他掌心徐徐舒展。
唇齿间铁观音的余韵混着他特有的气息,让她晕眩得攥皱了他的衣襟。
留声机不知被谁碰响,黑胶唱片悠悠转着《夜来香》的调子。
任婷婷在旋律里化作一泓春水,被他打横抱起时,鬓边的珍珠发卡\"叮\"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她埋在他颈窝里,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像远天闷雷的余韵。
楼梯转角处的西洋镜里,两道身影交叠着没入走廊尽头的阴影。
窗外,被雨水洗亮的梧桐叶突然\"哗啦啦\"摇曳,惊飞了躲在下面避雨的麻雀。
暮色渐沉时,任府的琉璃瓦上还挂着雨帘。
林安的手指穿过任婷婷散落的发丝,在昏暗中描摹着她耳廓的轮廓。
她忽然咬住下唇,睫毛颤得像雨中蝴蝶的翅膀,将他推倒在绣着并蒂莲的锦被上。
\"这次换我来...\"
她的声音比窗外的雨丝还轻,指尖划过他滚动的喉结。
床头的留声机还在转,唱针划过唱片纹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庭院里的芭蕉叶突然剧烈摇晃,积存的雨水\"哗啦\"倾泻而下。
池塘泛起一圈圈涟漪,那对交颈的天鹅惊起又落下,雪白的羽毛沾着晶莹的水珠。
雌天鹅忽然展开双翼,在雄天鹅背上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任婷婷的珍珠不知何时滚到了床脚,在月光下泛着柔润的光。
她仰起的脖颈像新抽的柳枝,在风雨中弯出优美的弧度。
林安的手掌抚过她绷紧的脊背,触到一片潮湿——不知是汗水还是汗水。
风铃又响了,这次惊飞的是檐下的燕子。
任婷婷的指甲在他背上留下几道红痕,像春日里初绽的杜鹃。
雨声渐渐歇了,只剩屋檐滴水落在青石上的\"滴答\"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
池塘重归平静时,那对天鹅已经游到了芦苇深处。
任婷婷散开的黑发铺满绣枕,像一幅水墨在月色中晕染开来。
林安拾起棉被,轻轻盖住她肩头那一抹被月光照得发亮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