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诊室里。
一位中年医生坐在桌前,拿着一份验血报告,听到开门声后,抬眼望去,目光落在方回身上。
片刻。
他整个人严肃起来。
“你是方回?”
“是。”见这人一脸严肃,方回疑惑了下。
医生放下报告,皱着眉问:“你是不是服用过抗焦虑的药?”
“......”
方回看了张静怡一眼,之后点点头:“是,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用力一拍桌子,愤怒道:“就算你遇到了过不去的坎,也不能草草了解自己的生命啊!”
方回愣住,瞬间,脑海中闪过张红霞做饭时的慈爱的脸,下意识说:“我只是正常服药,没想过……没想过自杀。”
“还不承认!”医生气急,甩出验血报告,“看看你做的好事!”
“李医生,您收敛点啊……”旁边有个护士,见李医生越说越激动,急忙小声劝说。
李医生撇了撇嘴:“我最看不惯这种自杀的人……难道就不想想自己的父母吗?自己一死了之,叫他父母怎么活?”
一番话落地,全问诊室的目光,齐齐聚焦在方回身上。
方回深吸一口气,接过验血报告,不曾想,上面一大堆专业术语,只觉得眼晕。
摇了摇头,交给张静怡查看。
张静怡看了片刻,瞳孔一缩:“地西泮!?”
“哟,这还有个懂行的?”李医生气笑,愤然起身,离开问诊室。
护士一看就急了,急忙向方回解释:“对不起,李医生的儿子就是……就是自杀死的,您多担待……”
“......没事。”方回努力抚平心情,问张静怡,“地西泮是什么?”
“抗焦虑的药,还能……还能让肌肉松弛。”张静怡看着坐在轮椅上、肌肉萎缩的方回,一时间,后背寒气蹿升。
护士听完两人的对话,忽然觉得不对劲,问方回:“你不知道地西泮是什么药?难道……难道这药是别人喂给你吃的?”
是我亲生父母喂的……
“嗡——!!”
方回愣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尖锐的嗡鸣声,声音刺耳,刺的他头痛,可是,远没有心痛。
他满脸痛苦,紧紧抱着头。
眼前一阵阵发黑,却隐约听到有个急切的声音,在耳边一声声的呼唤他。
“方回,方回!”
“方回......”
黑暗褪去,视线恢复清明,张静怡正红着眼眶站在面前。
方回满头大汗,表情却一点点恢复平静。
“我没事了。”
“走吧。”
话落,他闭上眼睛,似乎是疲倦了,静静坐在轮椅上。
张静怡心急:“真没事了?”
“没事。”
方回回了一声,脑海中,却闪过这些天来,爸妈的一切异常与正常的举动。
他们真的有杀心吗?会不会是机缘巧合下造成的一场误会?
毕竟,好好的父母,为何会杀自己的儿子?
总不能,他们为了掩盖他变成植物人的真相,就要狠下杀手吧?
这杀人动机,未免过于牵强了……
忽然,一阵热风吹来,四周变得吵闹,方回睁开眼睛,发现张静怡已经推着他,来到了医院外面。
他回头看她:“你说,会不会是前几天,我一直情绪不稳定,我爸妈才会喂我吃地西泮。”
张静怡脚步一顿,冲到他面前,大喊:“别再欺骗自己了好吗!他们就是要杀你!”
“可他们没有杀人动机。”方回静静坐在轮椅上,作为疑似被杀的受害者,此刻却最为冷静。
张静怡上前两步,压低声音:“有没有杀人动机,应该交给警察审判。”
“你希望我报警?”方回皱眉,一旦报了警,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他更倾向于,先安稳的苟过这两个月。
张静怡摇摇头:“我不是希望你报警,而是你现在就应该要报警!”
她莫名的情绪激动,不顾方回的想法,已经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方回皱眉,拦住她:“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报警之后,我爸妈没有被抓,那我怎么办?”
“不会的,他们要毒杀你,一定会被抓。”张静怡红着眼眶,输入报警电话,“总之我再也不能忍受,任何重要的人离开我了!”
果然,关心则乱。
方回有病在身,力气没她大,自然拦不住她。
不一会儿,听到她已经打通了电话,无奈的叹了口气。
转念心想,如果爸妈没被抓,自己该怎么办……
“先去吃点东西吧。”
等张静怡报完了警,方回揉了揉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
张静怡一愣:“不去警局吗?”
“先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
“我吃的下。”方回的身体,处于极缺营养的状态,不吃饭是不行的。
“......哦。”
张静怡推着方回,往不远处的快餐店走去。
她不敢告诉方回,其实,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
她比方回多10年阅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自然也更深一些,有些时候……报警并不能解决问题。
像这样的家庭纠纷,警察遇到,也很无奈,往往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到最后不欢而散。
而一旦方回的父母不用被抓,那么对方回来说,危险性不言而喻。
张静怡握紧轮椅握把,赌气:“没事,警察要是不抓你爸妈,我就申请,把你弄我家去。”
哪有这么容易。方回看她一眼,摇了摇头。
饭后。
两人赶到林荫派出所。
张静怡下车,走到副驾驶这边,搀扶着方回往所里走。
“你们报案?”值班警察问。
方回摇摇头,说:“上午报的警,现在来这边看下情况……我爸妈来了吗?”
“你是方回?”值班警察眼皮跳了跳。
见他这个表现,方回莫名的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不由得心思一沉。
“你们去会议室吧,往前再左拐。”值班警察指了个方向。
“好......”
方回抿抿嘴,提前在脑海中想好说辞,随后和张静怡来到会议室外。
还没进门。
就见张红霞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正大声撒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