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方回认为，漏洞百出，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杀死周兰的凶手，会自己写一张明显有猫腻的信息，送到警察手里吗？
正常人不会这么做的。
方回利用的，就是这个所有人的第一直觉——正常人不会这么做。
有了这个第一直觉，警方就不会第一时间调查他，而会先去国外抓陈建树和李明。
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毫无作用的‘顿挫’，偏偏，方回就能加以利用，把所有人引入他的逻辑中。
送出这张信纸、暴露出陈建树和李明的藏身之地。
仅仅是第一步而已。
方回手里，还有一部周兰留下的手机。
就像象棋下到残局时一样，对手再用一步就能把你将死了，你必须用同样的手法，连续将对手的军。
让对手疲于应对。
通过一步接着一步的顿挫，把对手引入自己布置的棋局中。
此后，杀棋。
-
当天下午，方回和张静怡办了出院，回到了自己家里。
十年都没住人的家。
失了人气。
看上去暗沉沉、灰扑扑的。
两人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回来了一直收拾到晚上，才把角角落落都打扫干净。
房门开着。
一男一女两位警察走了进来。
“方哥，抹布放桌上了。”男警察喊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你们晚上吃什么？”
“没想好呢。”方回窝在沙发里。
怕李明报复，警方便派了两位警察保护方回和张静怡，便暂时居住在李明家里。
张静怡家在702，李明家就在701。
住在对门。
方回和张静怡收拾卫生的时候，两位警察也顺手把701收拾出来了。
“点个外卖吧。”张静怡打了个哈欠，“忙一天了，不想做饭。”
“行，那我们走了，有事喊我们。”两位警察摆摆手，离开时，还顺手关上了门。
张静怡翻看着外卖软件，小声问方回：“今天早上你去警局，警方怀疑你了吗？”
方回点点头。
张静怡呼吸一顿，问：“那怎么办？”
“让陈建树和李明狗咬狗。”方回抿抿嘴，从口袋里，取出周兰留下的那部手机，“一整天了，国际刑警那边应该开始行动了。”
张静怡滑了下手机屏幕：“你打算怎么做？”
“动动手指，发条消息。”方回说着，给手机开了机，编辑一条短信发给陈建树。
张静怡微微皱眉：“你现在发短信，不会被警方监测到吗？”
方回摇摇头：“潮升他们虽然怀疑我，但只是稍稍起疑而已，还没有把我标榜为罪犯，所以并没有派人监视。”
他顿了顿，继续说：“而且过去一年，周兰被警方监视着，还能用这部手机和陈建树联系，想来是没问题的。”
“你给陈建树发了什么？”张静怡靠近一些，看到了短信内容。
【李明杀我，自己小心】
“这能行吗？”
“小人因利而聚，利尽而疏远，则互相贼害。”方回放下手机，“我就不信陈建树不会防备李明。”
“也是。”张静怡点点头，“两个凶手，为了逃命而聚在一起，当其中一个凶手，知道另一个要对他下毒手时，联盟必然崩盘。”
“但如果”，突然间她话音一转，问方回，“他们不是因为利益聚在一起的呢？”
方回愣了下：“怎么可能。”
“你仔细想。”张静怡缓缓的说，“从二十年前的车祸开始，这三人就纠葛在一起，此后多次相助作案，不像一般人的感情。”
话音刚落，方回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
——【李明】。
“......”
“出事了。”方回扯扯嘴角，把手机静音后丢在一旁，“这次是真的出事了。”
张静怡皱眉：“怎么了？”
“我刚给陈建树发了消息，接着李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可见这两人之间是多么信任。”方回抿着嘴，“我本想挑拨离间，可他们不吃这套。”
在方回的计划中，陈建树和李明，会因为他的短信而互相伤害。
陈建树会深深的相信。
李明杀了周兰。
因此，当他被警方逮捕，问起那张信纸是否是由他提供的时，他会承认。
第一，提供线索，说不定可以减刑。
第二。
利用这张信纸，可以坐视李明杀了周兰这件事，这一定是陈建树愿意看到的结果。
哪怕他被警方质疑，说他白天来送信纸，晚上就能回到b国，时间上不太合理。
他也会自己找理由搪塞过去，只要能害死他认为的凶手李明，那他就会帮助方回洗脱嫌疑。
可这一次，方回终究是算错了，他低估了陈建树和李明之间的信任程度。
现在警方已经开始行动了，等陈建树被抓后，问起他有没有提供过一张信纸。
他肯定会说没有。
“不行。”方回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得想个办法，让陈建树相信李明杀了周兰。”
张静怡坐在一旁，心急，却不敢在这时候出声音打扰方回。
方回拍拍她的胳膊：“先点两份外卖，免得警方起疑。”
“好。”
“然后我......”方回喃喃道，“我该怎么办呢？”
陈建树。
为什么会如此的信任李明？
他远在国外，并不知道方回已经醒来了，甚至有可能，在他的视角里方回已经死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在收到短信后，陈建树会立马告诉李明呢？
自己的妻子被人杀害，临死前咬了李明一口，在这情况下，陈建树怎么可能会相信李明呢？
“我得出国。”方回突然说，“在警方抓到陈建树之前……”
“杀了他。”
“......”
“你疯了？”张静怡咽了口唾沫，“那两个警察就在对门住着，你这时候出国，岂不是在自己脸上写下‘凶手’两个字？”
方回摇摇头，冷静梳理道：“那至少也要找人杀了陈建树，不能让他落到警方手里。”
“你要找谁，谁能帮你？”
“我不知道。”方回顿了下，说，“我只知道，一旦陈建树现在落网，我也就跑不掉了。”
砰砰！
这时，拍门声突兀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