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却吓得满脸苍白:“琏叔,不行,这真不行!”
贾琏恼了,“我怎不行?我难道还比不上那贾瑞?”
贾蓉赶忙摆手,“琏叔切莫误会,侄儿眼睛又不是瞎!瑞叔拿什么跟琏叔你比呀,他都比不上琏叔一根小指头尖儿!”
贾琏又将贾琏脖领子攥紧,“你这不是挺明白的么?那你为何不答应?”
贾蓉勒得直咳嗽,“琏叔,我……我这不是因为怕凤姑娘嘛!”
宁国府上下所称呼的「凤姑娘」,这个「娘」字可不是轻声,而是标准的第二声[niáng]。也就是说这个「姑娘」不是指年轻的女子,而是正儿八经地叫姑姑呢!
“凤姑娘一颗真心都在琏叔身上,如今她还没能嫁成琏叔,若知道我将可儿推给琏叔,她必定亲手掐死我!”
贾琏咬牙:“那你就不怕我掐死你?”
贾蓉直翻白眼,“我都怕……可是,跟琏叔比起来,我还是更怕凤姑娘一些儿。”
“琏叔,您大人大量,就体谅侄儿这一回吧!”
贾琏冷笑,“你都不应承我,我凭什么体谅你?”
贾蓉急得摇头晃脑:“只要这事儿里没有凤姑娘,那我自然应承琏叔了啊!琏叔这样的人才,才配可儿,那我这一辈子对可儿也就不用觉着亏欠了。”
贾琏哼了一声,松开了手,“既然问题只是卡在你凤姑娘那儿,那倒好办。只需不叫她知道就是了!”
贾琏悠闲地看着自己松开的那只手,“我今儿能一把火烧了你的廊庑,那你说我会不会干脆把你和蔷儿的事儿也兜底儿掀翻呢?”“你是东府正根儿,别人奈何不得你;可他不是。你不如想想,若叫族人知道你们两个近亲相奸,他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贾蓉吓得跪趴着恳求,“琏叔,你老饶了侄儿这一回!我答应,琏叔想要什么,侄儿都答应就是!”
贾琏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拍拍贾蓉的脸,“去你母亲那边,给你母亲和你凤姑娘报声平安。叫她们安心地继续乐,就不必过来了。”
贾蓉赶忙点头,一骨碌爬起来,撒腿就往尤氏所居的上房那边去了。
贾琏起身,抬步走向秦可卿的院子。一边走,一边抽了帕子,将自己手上沾着的黑碳灰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
还是小丫头宝珠守着门口,见贾琏过来,便又拦住。
“琏二爷请留步。我们小蓉大爷没在,琏二爷不便入内。”
贾琏邪邪勾起唇角,猛地伸手将宝珠给捉住,夹在腋下,将她一起裹挟入门!
宝珠是个小丫头子,才十岁上下,还是个孩子。被贾琏这么着,吓得“滋儿哇”直叫。
贾琏索性伸手将她嘴捂住,夹着她进了院门,伸脚向后将院门给踢严,才将她给放下。
宝珠站稳当了又想叫唤,被贾琏弯腰过来,在唇边竖起手指给阻住,“小丫头子,你再叫唤,信不信爷把你给举墙上去,让你下不来?”
宝珠哪儿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惊得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贾琏轻笑,抬手在她头顶盖了下,“放心吧,爷不是来伤害你奶奶的。她今儿受了惊吓,爷来瞧瞧她。”
宝珠这孩子年纪小,却胆大心细又仁义。《红楼》原书里写过,秦可卿死后,这宝珠自愿为秦可卿义女,给秦可卿摔盆、守丧,让自己每日都出现在人前,不会被人暗中弄死。
对照瑞珠不得不「碰柱而死」,宝珠用更聪明的办法,保住了自己,又让秦可卿身后有人祭祀。
这样的小丫头子,显然对秦可卿忠心耿耿,便是她如今这么拦着贾琏,贾琏也明白她是在护着自己的主子罢了。
宝珠虽说害怕贾琏,可是一双眼珠子还是警惕地打量贾琏半晌,确定贾琏不像是唬弄她,这才放松下来。
“那琏二爷在门口等着吧,我去禀告奶奶。”
她刚想撒腿就跑,却被贾琏给揪住小辫儿给扯回来,“不用你通禀。”
“你就守在门口,谁来都不叫进来,就说你们奶奶睡着了,有事儿晚点再说。”
外头贾琏跟宝珠玩闹出了动静,惊动了门内的瑞珠。瑞珠出来看,“外头谁呀,这么吵?”
这便一眼瞧见了贾琏。
贾琏舍了宝珠,大步流星上了台阶,眯眼盯住瑞珠,“你去院子后门儿瞧着些儿去。”
瑞珠是秦可卿的贴身大丫鬟,贾琏相信瑞珠必定已经知道了秦可卿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所以他对瑞珠不用多废话。
瑞珠果然打量了贾琏两眼,便毅然转身就往后去了。
屋子里没旁人了,贾琏这才脚步轻捷往秦可卿的卧房里来。
房内又焚着那甜软的香,秦可卿在榻上歪着,已是昏然欲睡。
听见衣袂破风的声音,也没睁眼,只问,“什么事儿?会芳园的火,可灭了?”
却没人回应她。
她无奈地睁开眼,刚想要坐起,身子便被人嚣张地紧紧抱住!
秦可卿一惊,旋即看见了是贾琏,她身子登时一软,眼圈儿已是红了。
她哽咽着推拒,“琏叔,别闹……此处是我与小蓉大爷的卧房,也更是我们的婚房……琏叔,万万不可!”
她要是不这么说,贾琏还忍耐着些儿。她既这么说,贾琏就更忍不住想象她与贾蓉新婚之时,那些夜晚里的惆怅和委屈。
贾琏便越发情动难抑,便索性捉住秦可卿脚踝……
那号称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随着他的身形,迤逦滑落,将他们两个身影掩住。
帐外只能听闻秦可卿哽咽细碎的哀求,“琏叔……这是小蓉大爷与我的婚床……”
“琏叔,我虽不堪,还想给小蓉大爷存着一些儿体面。求琏叔,切切不可……”
可这声音,随即便被吞没,换成了其它声响。
尤氏的上房。
贾蓉来报平安,说会芳园廊庑那边只是不小心被风吹翻了灯笼,这才引起走水,不过尽都已经扑灭了,不妨事。
王熙凤哼了个声:“没事就好。不过这火来得倒蹊跷,也不知道你们家里有谁在那边,又是捣了什么鬼!”
王熙凤瞟尤氏一眼,“你如今是当家奶奶,你可不能这么一听就完事儿了,你得细细问问,别叫他们蒙混过去了。”
从前东府太太还在世的时候,这事儿都是东府太太管的;王熙凤那时候又是正经的姑奶奶,于是这些事儿甚至都是王熙凤亲自带人来查。
如今东府太太不在了,掌管内宅的事交到尤氏手里,王熙凤就怕她一没威望,二没经验,又是个优柔寡断、耳软心活的,回头倒叫奴才们蹬鼻子上脸。
尤氏点头受教:“你放心,我明儿亲自带人去查。”
又玩了一会儿,王熙凤终于过了牌瘾,不由得回头看向窗外,“琏二呢,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见回来?”
尤氏也问,“可儿又哪里去了?不是去厨房问饭么,怎么也没回来言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