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被香怜、玉爱几个那媚眼儿给瞟得,胃里一阵阵不得劲儿。
讲真,他前些日子还曾经认真地考虑过,是不是需要为了更贴合「贾琏」的人设,也让自己适应一下清俊小厮什么的?否则怕自己太出戏,后头有些情节该hold不住了。
可是时到今日,对着这么多矫揉造作的小男娘,他是真的发现自己吃不了这一口儿。
他于是决定,他贾琏这一辈子还是宁肯当个钢铁大直男了!
换句话说,这贾府里这么多姐姐妹妹、丫鬟仆妇的,他尝都尝不过来呢,他还用得着眼前这帮子?
贾琏于是冲赵天栋又使个眼色。
赵天栋点头,扬声道:“以上被点到名者,立即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半个时辰后到门口汇齐!”
香怜、玉爱、金荣等一帮子,听着都惊了,互相对眼神儿,不知道琏二爷为何这样吩咐。
他们本认定了,今晚上一起去伺候琏二爷也就是了。可是伺候归伺候,用得着自己带行李吗?
可是廊檐下灯光幽暗,他们只能看见贾琏一身锦袍,光鲜耀眼,却浑然看不清他背光而立的脸色,便都无从判断这位阴阳难测的琏二爷,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他们最后都一致望向贾瑞,用眼神儿向他求助。
贾瑞一见,也赶忙过来安抚,“各位哥儿,咱们都按着琏二爷的吩咐来哈。该收拾就都收拾去,琏二爷必定给咱们一个说法儿!”
香怜、玉爱不过都是贾府旁支,不知是哪一房的子弟了,自然没什么分量;金荣更只是贾府旁支璜大奶奶的侄儿,压根儿就不是贾家人。他们在荣府未来家主面前,哪里敢有半点说话的余地,迟疑了片刻,终究还都是乖乖去收拾行李了。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已经都聚全了。
贾琏想了想,向蔡昭努努嘴,“将你宝二爷和小秦相公也一并带上。”
贾瑞一听就慌了,赶忙上前来拦着贾琏,“琏二哥,宝二爷就算了吧。他今儿才来,这……不好吧?”
贾瑞是忌惮宝玉的身份,生怕因为宝玉,再将他这盘好生意给揭穿了,那他以后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贾琏却轻笑,“我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觉着他来学堂是属于要走这帮的,还是留下这帮的?”
贾瑞无言以对。
蔡昭毫不含糊,上前就叫宝玉的奶哥哥李贵、小厮茗烟,告诉他们赶紧带着宝玉的行李走。
李贵年纪大些,直觉这事有点不对劲,便上前给贾琏打千儿请安,轻声细语问:“琏二爷,不知咱们这是去哪儿?临行前,老爷吩咐的,叫奴才看好了宝二爷。如今方来学堂一日,就要换地方,奴才总得知道去处,才好给老爷回话不是?”
那茗烟年纪小,平素跟着宝玉也当惯「副少爷」了,便是对着贾琏也有些不尊敬,虽不敢当面跟贾琏顶撞,却对蔡昭推推搡搡,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宝玉和秦钟也被惊动了,从学堂里出来,懵懵地看着贾琏,“琏二哥,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贾琏眯眼打量一圈儿贾府近支的子弟,缓缓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儿,冲李贵扬了扬下巴,扬声道:“他说了,不知道回去怎么跟我们府里的政老爷回话。你们里头,可有人愿意陪着他回去,给政老爷回话呀?”
贾琏这么语焉不详的,却其实是投下个大雷,又相当于挖下一个大坑。叫贾府近支子弟们面面相觑。
他们里头有聪明的,知道贾琏在说什么——宝玉和秦钟在学堂里的表现,琏二爷不在学堂里,兴许不清楚,可是他们却都看得真真儿的呀。他们二位跟香怜、玉爱那叫一个八目勾连,浓情蜜意的,那这二位自然也该跟那一伙一样,一起走。
可是话又说回来,若要自告奋勇陪着李贵一起去给政老爷回话,那就等于要当人家爹的面儿说人家儿子不好的呢!那以后,势必就得罪了政老爷和宝玉这父子俩了。
如今荣府二房得势,宝玉又是老太太眼里的凤凰蛋,这若是得罪了荣府二房,岂不是给自己自断退路?
于是贾府近支子弟们纷纷犹豫,目光躲闪,一时间鸦雀无声,无人敢自告奋勇。
贾琏对那帮子旁支子弟也不太熟,一群人里也就只贾蔷一个眼熟些,于是贾琏的视线在贾蔷身上打了个转。
贾蔷上次在梅林廊庑里被贾琏捉到过一回,挨过揍;后又因为贾琏,断了能狎昵秦可卿的机会,于是贾蔷就算明白贾琏的意思,也感受到了贾琏的视线,但却还是低低垂下头,不敢应声。
贾琏缓缓勾起唇角。倒也不失望,他这本是给贾蔷一个机会,但是贾蔷既然自己放弃了,那就怪不得他了。
就在一片肃静里,忽然一个童声清脆地敲碎夜色。
贾琏眯眼去看,只见一个小不点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前来,向贾琏躬身施礼,“回琏二叔,侄儿愿往!”
只见这小不点儿也就几岁大,还没正式留头发呢,脑袋上还扎着两个小抓揪,系着红绳儿,冷不丁一看跟哪吒似的。
贾琏就乐了,弯腰问他,“你叫什么?”
那小不点一脸的严肃,“侄儿叫贾菌!”
贾琏一听,“噗”地一声笑出声来。想起来这个名字来了,前世看原书的时候,还因为这个名字忍俊不已来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曾经一看见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的形象不是个细菌,就是一根金针菇。
贾菌鼓着小腮帮,义正词严高高仰头问贾琏,“琏二叔为何要笑?是笑话侄儿年纪小么?”
贾琏轻笑俯身,干脆一把将贾菌给抱起来。
“二叔不是笑话你年纪小。实话实说,琏二叔是觉得你名字有趣。琏二叔无礼了,欠你一个人情,准你将来跟琏二叔讨偿。不拘是什么,只要琏二叔能办得到的,一定补偿了你。”
贾菌却骄傲地扬起小下颌,“若是因为名字,倒也无妨!因为琏二叔并不是第一个因我名字而笑的人。我从小到大,但凡见了我名字的,就没有不笑的。琏二叔当面就笑,反倒是坦率君子!”
贾琏心下便悄然涌起敬意:别看这娃年纪小,这娃的心胸却大。这娃当是贾府子弟里的可造之材!
就在这时,贾府近支子弟里又缓缓走出一人,“菌兄弟年纪小,侄儿愿代菌兄弟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