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没有道德的人对她进行道德审判,何其可笑。
更可笑的是,柳含章不认她,杨思思不帮她,一个化神大能,一个元婴圣女,竟然在夏硫衣的女主光环的影响下降智到智熄,对她大打出手甚至痛下杀手,何其可悲。
那种被亲生父亲杀害的憋屈和痛苦还残留在身体里,柳如烟又重生了。
重生到与她同名同姓的大奉王朝怀化将军长女,柳如烟身上。
说是重生,其实穿越更加贴切,或者夺舍。
她进入这个身体的瞬间,原主的灵魂消失,记忆随之进入了她的脑海。
原主在两年前嫁与永义侯府长子为妻,丈夫谢韵之却在新婚之夜奉旨镇守皇陵。
孤衾独枕地度过新婚夜,第二天独自给公婆奉茶,就得了婆婆迫不及待拿出的管家钥匙。
永义侯只是以军功换来的末等爵位,例分不多,又没有生财的门路和本事,靠着公公的俸禄,即便节衣缩食也不过是勉强度日,婚丧嫁娶都拿不出体面的份子。
偏偏婆婆仗着自己长公主的头衔,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处处讲究排场。
先皇的恩赐早被她挥霍殆尽,永义侯的俸禄也赊到了三年后。
所以原主刚过门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将烫手山芋一样的管家权交到了原主手里。
说是让管家,其实库房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没有交到原主手里那把管家钥匙值钱。
原主还是个新媳妇,要钱要粮要布匹珍玩的条子便全堆到了原主的头上。
原主能怎么办?自然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拿自己的嫁妆去填。
两年间,原主孝顺公婆,教导姑舅,将偌大一个永义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嫁妆却用得七七八八,人也累得单薄了,比原本在闺阁里做姑娘的时候还单薄。
沁兰是原主从将军府带来的陪嫁丫鬟,情分不一般。
沁兰知道自家姑娘这两年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因此才期盼谢韵之回来为原主做主。
沁兰为原主梳妆,眼中含着泪光:“我的好娘子,苦日子可算是到了头了。世子爷若知道娘子这些年为他为永义侯府所做的一切,必定要对你感激不尽。”
柳如烟从梳妆镜中与沁兰对视,心中却没有沁兰的这份庆幸。
因为原主的记忆并不只停留在当前,还有之后的部分。
谢韵之的确回来了,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还带了班师回朝的女将军王道玄,扬言要娶王道玄为妻。
永义侯本是不同意的。
原身两年来对永义侯府的付出,永义侯都看在眼里,无故休妻,必被京中诟病他家儿郎负心薄幸。
且原身乃怀化大将军之女,他与怀化大将军同殿为臣,日后还怎么相见?
谢韵之舌灿莲花,很快就劝服了永义侯。
原来王道玄承诺,只要嫁入永义侯府,愿将军功全部让与谢韵之。
那放在无权无势的女子之身的王道玄身上,至多得来个有名无实的县主之位的军功,若是放在谢韵之身上,只因为他是男子,只因为他姓谢,便能再换个不逊于永义侯的爵位。
爵位不能荫封一直是永义侯的一块心病,乃至于亲儿子的姓氏都不能自己做主。
“我不管了。”丢出这样一句话,永义侯默认了王道玄的存在。
而永义侯就算是侯府里唯一为原主说过话的人了。
其他人,如慧灵长公主,如谢韵之的一双弟妹,都迫不及待地接受了王道玄。
“若是王姐姐做我嫂嫂,我也不至于错失了与段郎的好姻缘。”
“王姐姐肯定不似柳氏那般拧巴,叫我读书,却推三阻四不许我与友人组诗社。”
慧灵长公主更是嗤笑:“好歹也是将军府出来的,不知如何养得那般铜臭市侩,镇日只将钱挂在嘴边,浑然没有一点世家千金的清贵风骨。我说她两句,便整日耷拉着个脸,浑不如王娘子性子爽利。”
一家人一拍即合,立即写书休妻。
原身不甘成为下堂妇,请来生父怀化大将军主持公道。
柳将军多方斡旋,谢韵之也发现永义侯府不过是个空架子,凭他冒领军功得来的封赏俸禄压根负担不起慧灵长公主的挥霍无度,最终各退一步,达成了不休原身,扶王道玄做了平妻的协议。
此事传出,永义侯府丢了好大的没脸。
大奉王朝建国至今,除了不讲礼乐的商贾,哪个勋爵人家娶过平妻?
实实在在是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行径。
可丢了面子,永义侯府却是实实在在地挣了里子。
在外靠着王道玄的军功得了功名,在内靠着柳如烟的嫁妆锦衣玉食。
自打娶王道玄做平妻之后,永义侯府与原主彻底撕破脸,越发不拿原主当人看。
一家人更加肆无忌惮地拿原主当钱匣子用。
慧灵长公主一边挥霍无度,还一边讽刺原主是不下蛋的母鸡,除了拿钱便没了别的用处。
事实上,谢韵之从不在原主房中留宿,言明永义侯少夫人之名已是厚恩,原主自是生不下一儿半女。
最后,永义侯府踩着原身和原身的父族荣登高位。
怀化大将军却被陷害通敌叛国,下了大狱,原身也没能逃过被休弃的命运。
原主惊怒交加,悔恨交织,一病不起,死于一个雪夜。
死后怨念太深,灵魂不散,四处飘荡。
见皇太子谢清原为自家平反,渣男贱女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方知太子谢清原一直对自己……
记忆看到此处,柳如烟明白,大约名叫柳如烟者皆有奇遇,原身也有了重生的机会。
只是不知怎么的搞混了,不是原身重来一次,倒是她穿越过来占据了身体。
放心吧,柳如烟心中暗念,我既然进入了你的身体,自然会过好你的一生。
想到明日就是谢韵之回家的日子,也是原身一切悲惨遭遇的开端,柳如烟不再耽搁:“拿纸笔来。”
沁兰不明所以,还是提醒:“是时候该去给长公主请安了。”
“今日不去了。”
“姑娘两年都忍了,眼看着世子就要回来,何苦闹这一日的别扭?”
柳如烟接受了原身的记忆,自然也知道她先前是如何侍奉婆母的:“就因为我两年间无微不至地伺候,如今回想起来才深觉对付那样一个不慈不贤的老虔婆,实在不值得。”
沁兰大惊,吓得慌忙左顾右盼:“哎哟我的好姑娘,这话可不兴瞎说。”
柳如烟知晓沁兰是为自己好,也不以为意:“你姑娘自有主张,去,拿纸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