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既罢,穆耀武的威压肆无忌惮地向四周散开。
他虽然长了一张斯文温和的脸,威压却是桀骜霸道,狂狷逆天。
威压弥散,就连远在皇庙门口的白赖鸦等人受到影响亦觉得气血翻涌血脉贲张。
更何况与他近在咫尺首当其冲的谢清原?
常远大惊:“他这是想用威压逼着谢清原跪他,就算是太子太傅也未免太狂妄了!”
白赖鸦金丹境,近日修炼顺畅,晋阶迅速,却到底连元婴都还不是。他本想祭出万魂幡以抵挡,转念又觉得既有常远在侧,不用也是浪费,当即往常远身后一躲:“的确是太狂了。”
穆耀武为人狂妄,行事自然没什么恻隐之心。
他放出威压主要对付的是谢清原,却也没对其他人收敛。
僵立的柳氏府兵和大奉朝臣相继伏地,跪倒一片,个个抖如筛糠。
无形的威压重压之下,骨骼咔咔作响,还有人从眼耳口鼻七窍中流出鲜血来。
李顺自有文臣风骨言官脊梁,顶着满头冷汗替谢清原辩解:“穆太傅有所不知,王爷盗取太子圣体,损太子根骨无异于损大奉根基,国舅柳中白与睿太后更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此事在场众臣皆是见证,其情不可悯,其罪更难恕,太子殿下不过是事急从权之举。”
“事急当然可以从权,”穆耀武点头,又话锋一转,“可如今有我坐镇,还有什么可急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人人皆私设刑堂,动用私刑,谁还将律法严明看在眼里?谢清原身为太子,更当以身作则。”
众朝臣面面相觑,穆耀武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无可指摘。
李顺唇瓣嗫嚅再三,也只得退了下来。
一片安静中,谢清原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依太傅所见,我该怎么办呢?”
“当务之急,自是立刻放开王爷。”穆耀武回答。
“然后呢?”谢清原问。
“向王爷道歉,他到底是你的兄弟。向太后道歉,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向柳国舅道歉,他虽不该谋朝篡位,但若非你轻易将帝位让与一名外族妖修,也不至于出此下招,况且他也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太傅如何得知,柳中白谋朝篡位就是因我将帝位让与瑶池圣女的无奈之举?”
穆耀武顿时又如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我乃法天隆运至诚先觉神圣纯皇帝亲封的太子太傅,你的老师。柳中白如何,我心中有数。反倒是你,天生太阳圣体便恃才傲物自视甚高,到底不如王爷半点虚怀若谷礼贤下士,先帝在时,我便知你实非储君之才!”
谢清原盯着穆耀武,眼角猩红:“太傅还有何要求,不如一并都说了。”
皇甫珏看着,竟觉得谢太子多少有几分可怜。
谢清原依旧丰神俊朗,俊美无双,依旧生机磅礴,如日中天。
可他站在那里,越是孤高明亮,越是叫人看清他独自一人,无父无母,无亲亦无故。
常远不动声色的密音传与皇甫珏:“皇甫长老可能用重瞳查看这位太子太傅的境界?”
“约莫,十三境大圆满。”
皇甫珏的重瞳来自于前任至诚一心所长老,也就是杨思思的舅舅顾全。
根骨一旦挖出,威力便十不存一,且皇甫珏的修为还低于顾全,故而加了个约莫。
顿了顿,皇甫珏反问:“若与之对阵,常长老可有信心?”
常远领藏书司长老一职,向来以温文儒雅的读书人形象示人。
可身为二十四长老之一,与走后门的皇甫珏不同,好歹是化神大能。
柳含章离开后,常远便是瑶池驻扎大奉的最高战力,一旦打起来,自然是他顶上。
常远微微眯眼,没有把话说死:“胜负尚在五五之数。”
其实听常远问穆耀武的境界,皇甫珏就知道常远没有必胜之力。
连对方境界修为都不能看透,若说必胜,岂非可笑?
但听常远说胜负在五五之数,还是心下一沉。
今日说不得要有一场恶战了。
穆耀武直接不装了:“你受瑶池妖女蛊惑,为了儿女私情,竟将大奉千年基业交予一名外族妖女之手,色令智昏,实在难堪大任。长街之上跪哭的学子,还有皇庙之前碰死的朝臣,都是对你累累罪行的控诉!你为兄不仁,为子不孝,为民不忠,为君不义,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为人尚且不配,何谈九五至尊?立刻将皇位让给王爷,幽闭冷宫,静思己过,我便饶你一命。”
白赖鸦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说什么儿女,什么私情,儿什么情,什么女私什么?”
常远也很惊讶:“他的意思是说圣女与谢太子两人……”
皇甫珏的脸色更是黑得能够滴出水来:“圣女清誉,岂容如此诋毁?”
皇甫珏当即拔剑,正是当日杨思思自秦飞宇手中收回后转手送他的上古遗宝,龙泉破军剑。
“大胆狂徒,信口雌黄,污圣女清誉,我现在就拿你性命祭剑!”
穆耀武听皇甫珏挑衅,冷哼一声:“你倒也不必替他们遮掩,但凡长了脑子的都能想得出来,若非谢清原与瑶池妖女有私情,怎么会枉顾祖宗训诫,将大好河山交予一介妇人之手?”
穆耀武自有逻辑,若非有私情谢清原不会将皇位让给杨思思,谢清原将皇位让给杨思思就肯定是有私情,堪称无懈可击,完美闭环。
皇甫珏也不废话,持剑直接凌空朝着穆耀武冲了过去。
白赖鸦大惊失色,皇甫珏和他一样是金丹修士,正面对抗穆耀武无异于以卵击石。
皇甫珏却为了维护杨思思的清誉,敢于主动挑衅穆耀武,难道这就是身为守护侍卫的职业素养吗?
可恶,他绝不能让人抢了头号走狗的头衔。
白赖鸦当即大喝一声:“就你小子是太子太傅是吧?”
白赖鸦正准备掏出万魂幡,却有一个身影比他还快,比皇甫珏更快。
啪!穆耀武的手臂如同烟尘般炸开,血肉筋骨瞬间炸成蓬蓬的血色红雾。
那身影落在地上,严肃地绷着一张小胖脸:“习武之人,心头先养三分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