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格——”
战御寇轻声唤道,刹那间,他有一种奇妙的眩惑感。
原本并不怎么在意的皮肉伤,此刻竟像是被什么触动,开始隐隐刺痛起来,这种刺痛仿佛从伤口蔓延至全身,连带着他的思绪也变得有些混乱。
“若我不是突厥人……”
其其格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酸涩与期待。
“你是不是就不再对我躲躲闪闪?”这些日子以来,其其格的一举一动,都被战御寇默默看在眼里。
男人的内心深处,自有其敏感细腻的一面,面对其其格那坦白大方且皎洁纯粹的情感表露,他并非迟钝之人,又怎会毫无知觉?
然而,他却始终无法接受这份情感,这并非是因为大隋与突厥之间复杂微妙的关系。
“其其格!”战御寇并未急着去推开紧紧抱住自己的她,反而像是一位耐心的长辈,循循善诱地开口说道。
“小娃儿走的路还短,看过的人和事也太少,往往就容易对初见的人和事产生新鲜感和依恋感。但你要明白,那并非是你所认为的真正的情情。”
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试图用理性的话语,去引导她看清自己的内心。
其其格猛地一抬头,眼中闪烁着倔强与不甘的光芒,直直地盯着战御寇,质问道:“你是厌恶突厥人的,可你却一再帮我、救我,为什么?战御寇,难道你自始至终,都当我是三岁的娃儿?”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委屈,在她看来,战御寇的行为与态度实在是矛盾至极。
“我说过,你很好,无法令人讨厌。”
战御寇长叹出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承载着无数的无奈与纠结。他下意识地逃避着其其格眼眸中将会浮现的黯然,不敢直视她那炽热又饱含期待的目光。
“你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对于我来说,又是故人之女,我视你——若女。你说‘突厥人又如何’?不错,撇开突厥公主的身份,你只是其其格!”
他试图用这样的解释,来让她明白自己内心的想法,在他心中,对其其格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与爱护。
“战御寇!”她大叫一声,杏目圆睁,怒视着他,粉嫩的拳头紧紧地拎着他戎装下的衣襟,仿佛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引起他的重视,让他正视自己的感情。
“你听着!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所谓的小女娃!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你可以厌烦我,但不许搪塞我,用这种幼稚的理由!我有汗父、有哥哥,可我从不会想去这样对他们——”
话未说完,她那纤弱的身子往前一探,柔软的红唇仓促地覆上了他冰冷的薄唇。这个举动大胆而又决绝,仿佛是她对自己感情的一次勇敢宣告。
战御寇瞬间愕然,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他说不清心底究竟是震惊、恼怒,又或是莫名的心悸,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乱得失去了原有的方向。
他从未想过,其其格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其其格的唇抵着他,像是在诅咒般低语:“一旦是我认定的人,就算他已七老八十,我也宁可为他一夜白头。如此,你还会认为我小得与你不配吗?”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与执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炽热的火焰,试图点燃战御寇心中那扇紧闭的门。
战御寇的眼睫猛地一颤,随后幽幽地闭目。他的内心在这一刻被强烈地冲击着,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所措。
而其其格在亲吻过后,瞬间回过神来,心中涌起一阵巨大的慌乱与羞耻。
她居然染指了一个男人的清白!这下子丢脸可丢到了爪哇国去!
她心想,战御寇铁定被她吓得不轻,否则,不会怔得连推都不推。她觉得自己彻底完蛋了,他不会以为自己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放浪女子吧?
想到这里,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心中充满了懊悔与自责。
其其格趴在榻上,用拳头在床上乱捶一通,心中的羞愤与懊恼无处发泄。随后,她将被褥从头到脚盖得密密实实,不露丝毫缝隙,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藏起来,躲避这难堪的一切。
“公主,你这样会闷死的,快出来啦!”
敖登在一旁焦急地说道,同时伸手去拉被褥。结果,她整个人被其其格用力一甩,直接被甩到了屋外,只能在外面吹着凉风。
“敖登!”自驿馆前庭绕来的突利设见状,一脸不悦地斥责道。
“怎么回事儿?让你叫公主出来,怎么老半天连屋子都没进去?”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对敖登的办事不力感到不满。
“亲王。”敖登撅着嘴,满脸委屈地说道,“不是奴才不进屋,而是进去后又被公主扔出来啦!她说什么都不肯见人,自己躲在被子里不让人碰。”
敖登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耸了耸肩,对于其其格的古怪行为,她也感到十分头疼。
“胡闹!大热天的,搞什么被子?”
突利设满脸怒容,用力一甩身上的大袍,那袍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随后气呼呼地迈步而入。
当他的目光落在榻上那个窝蜷成一团的人儿时,原本的怒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其其格,你再这么耍脾气下去,可别怪我送你回锡林郭勒见可汗!”
突利设提高了音量,试图用可汗的威严来震慑她。然而,榻上的人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毫无动静。
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外面偶尔传来的蝉鸣声,那声音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添油加醋。
突利设耐着性子,刚要开口数数,还不等他数到三,其其格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翻身坐起。
她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你老人家厉害,最厉害!算我怕你,满意了吧!”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被突利设的话气得不轻。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因为她的剧烈动作而有些凌乱,几缕发丝散落在她通红的脸颊旁,更衬出她此刻的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