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来的还是白日那位大员。
这里毕竟是丁启瑞的府邸,就算是拉拢,几部的尚书,也不至于全部亲自下场。
而听着户部大员开口,现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就连丁启瑞,握着酒杯的手,也瞬间颤抖了一下。
些许酒水洒出,丁启瑞脸色有些难看。
而秦山看着户部大员,与之前其他只是举杯遥遥敬一杯不同。
秦山脸色一正,直接拿起酒杯,站了起来:
“末将替麾下六千军卒,替河南百姓,谢大人。”
看着秦山明显有别于其他人的尊敬态度,户部大员脸色一喜,也是直接起身,拿起酒杯对着秦山回敬。
而看着户部开价,除了其他人的震惊外,还有就是工部大员和丁启瑞有些阴霾的送酒。
两人客套完,秦山坐下,工部大员看了丁启瑞一眼,看着丁启瑞还没有表态的意思,随后正了正身,看向秦山:
“秦总兵,不知你除了粮饷,可还有什么所需?”
工部大员没有跟户部比钱,而是直接问了秦山需要什么装备。
毕竟外界可能上百两的甲胄,在工部内,只要最低的成本价。
看着工部大员试探,秦山故意流露出一丝思索,半晌后,才开了口:
“主要还是缺乏甲胄和火铳。”
两个花钱货,听着秦山开口就是这两个大头,工部大员眼皮一跳。
一个兵的粮饷其实不算多,而且还是细水长流,又不是一次性给完。
但如果秦山一口气就要筹够五千兵的甲胄,若是一般罩甲也就算了,但如果还是要好甲...
工部大员心底已经打上了实在不行放弃的打算。
而秦山看着对方反应,仿佛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放下酒杯,一脸随意:
“也不多,若是能再有五千套布面甲,和两千五百杆火铳,当然最好。”
工部大员一愣,脸上并没有露出震惊,而是一脸疑惑。
因为震惊到了极致,第一反应,是自己有没有听错。
工部大员下意识开口:
“你要多少?”
秦山放下酒杯,还是一脸随意:
“五千套布面甲,和两千五百杆火铳。”
哐啷~!
酒杯摔落在地,名贵的白瓷瞬间化作碎片。
人群偏头看去,角落一个侍郎,正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秦山。
工部大员更是呆在椅子上,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听错,脸色渐渐变为呆滞。
汪乔年时期的潼关军团,满打满算三万战兵三万卫所,还有乡勇团练数万,合称十万大军,也不过一万套布面甲。
京营兵家家富贵,全军一万人,等于一万个大户出钱,也才筹够了一万套布面甲。
你秦山一个刚入流的总兵,麾下本部连着统领兵额不过六千,这就敢要五千套?
剩下那一千不要,还是因为那一千已经有了,如果没有,你莫不是还要直接吼六千?
工部大员错愕的看着秦山,面上虽然没说,但心底却已经吼了出来。
只是虽然心底一片肉疼,但看着眼前秦山,尤其想着河南的战绩,工部大员还是咬了咬牙准备应下。
京师作为天下武备中心,又是天子守国门的最前线,这些甲胄咬咬牙还是能拿出来。
只是就在这么片刻的犹豫,不等工部大员开口,上方的丁启瑞,却在这时说了话:
“粮饷、装备,兵部一并给你。”
哐啷~!
人群没好气的又看了过去。
刚刚哆哆嗦嗦换了酒杯的侍郎,在这句话后又摔了下去。
又一个白瓷酒杯消失,但人群来不及心疼,只是连忙看向丁启瑞。
就连秦山,也带着一点错愕的看了过去。
看着人群瞪眼看来,丁启瑞的脸上居然一片随意:
“按照朝廷军制,这些粮饷和武备,本就该由朝廷供应。”
丁启瑞一脸平淡,反倒是周围人听了一愣。
吃拿卡要习惯了,丁启瑞此刻这句话,反倒是提醒了众人,明代募兵,本就是要全套甲胄的。
最多是在扎甲、布面甲,或者棉甲上相互调配。
次等的用棉甲,上等的则是布面甲或者扎甲。
只是明末糜烂,募兵战力沦为卫所兵、卫所兵沦为乞丐、能做到全员甲胄的,反而只剩下那些军将的亲营兵。
只是这个道理在场官员虽然都懂,但问题是,你丁启瑞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而且就算给了这些装备,秦山麾下新募的士兵,在眼下这个局势,未必还有时间训练?
众人想要问话,但此刻又开不了口,目光只能在秦山和丁启瑞身上来回转动。
秦山也深深看了丁启瑞一眼,随后至少当着众人面,行了一个大礼:
“末将,谢过尚书大人。”
没有想象中的热情,丁启瑞看着秦山行礼,反倒是一脸冷淡。
众人有些奇怪,秦山则似乎反应过来,没有多说。
丁启瑞这是已经看出来,秦山今天就是为了搞装备和搞钱,就算自己满足了秦山,依然不会得到秦山的支持。
可丁启瑞即便如此,依然选择答应了秦山。
事已至此,在场众人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随着极为短暂的寒暄,人群直接离去。
就连秦山,也是待人走的差不多,与丁启瑞再行一礼后,转身离开。
一时间府邸内只剩下丁启瑞一派的官员,而后一个兵部侍郎,小心靠了过来:
“大人,这秦山只要装备不要调动,明显存了回潼关的打算。”
侍郎带着疑惑提醒,今天这晚宴,秦山就是纯赚。
丁启瑞却把玩着手中酒杯,神色平淡:
“老夫当然知道。”
看着丁启瑞知道,侍郎脸上疑惑更加明显,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却十分明显。
知道给了东西,秦山还是要回潼关,那这些装备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看着侍郎和其他官员疑惑,丁启瑞目光从眼前酒杯收回,随后看着工部和户部坐着的位置,起了身,在室内缓缓踱步。
“第一,秦山是否能拉拢过来,不重要!会不会被户部和工部拉走,才重要!”
“第二,孙传庭就是天大的麻烦,只要出了关,一切自然结束。”
“第三,...”
丁启瑞回头看着呆愕的众人,神色浮现出周延儒脸上的那股平静:
“这些甲胄和饷银,是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