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河沿岸。
隔着河流,两边是连片的军营大帐。
而在军营外,则是四面八方,不断往来运粮的车队。
十几万大军聚集在这里,粮车的补给,片刻都不敢停。
涡河边,孙传庭带着一群军将一边行走,一边不断打量着对岸,船只全部被处于防守方的闯军带到了对岸,孙传庭这边,反倒连一叶扁舟都没有。
赵宇不断听着哨骑汇报,想要知道哪里还有些船只。
而在身后,孙传庭拿着一封朝廷的文书,脸色有些尴尬。
默默望着秦山,孙传庭组织了一下语言:
“虽然朝廷只赏赐了五百两,但却是陛下从内帑调拨,赏银虽少,但恩义厚重。”
孙传庭说这话倒是带着真诚,而秦山看着到手的五百两,虽然他也不在乎,也还是有些被气笑。
周围军将一脸莫名,看了看秦山,又看了看那圣旨,眼底火热几乎是瞬间消去了大半。
最后剩下的那点,还是因为秦山在这里。
本来昨日的事情大伙都有些想要刻意遗忘,但此刻看着这干瘪的五百两,他们却又重新想了起来。
这万岁,怎么就吼不得?
孙传庭感受周围人低迷下来的士气,终于是将文书放下,随后偏头看着不断收集情况的赵宇,刻意岔开了话题。
“赵宇,现在情况怎么样?”
孙传庭召唤,正在从一个传令兵手中查看文书的赵宇连忙回过了头。
对着传令兵快速吩咐几句,赵宇直接来到孙传庭的面前:
“督师,总兵大人。”
对着孙传庭和秦山先后行礼。
此刻整个潼关军团中,孙传庭第一,秦山第二,若是两人同时在场,往往都要顺着一起行礼。
孙传庭摆摆手:
“此刻战时,不必多礼。”
赵宇闻言立即起身,随后拿出刚刚记载的内容,直接走到地图边,伸出手点了下去:
“我军反败为胜,成功推进至涡河,此举引发了极强的连锁反应。”
赵宇说着先指向地图五十里外的一处县城:
“丁启瑞的一万京营兵前进至阳城县。”
接着指向南阳府:
“左良玉部七万湖广兵正式出城,前进至汝州一线。”
说完,赵宇手上动作不停,又跨越了大半个河南,点在归德府外:
“刘泽清的山东兵正式进军归德府,通过哨骑汇报,这几日闯军粮道繁忙了许多,似乎想要抓紧时间补充军粮,担忧后线安危。”
秦山看着地图,跟着赵宇的讲解,整个地图上原本死气沉沉的局面,随着自己此战反杀,重新变得活络起来。
仅仅只是从地图看来,闯军便已经开始有了渐渐被四面合围的风险。
众将看着如此局面,心气也高了一些。
而后赵宇又抬起头,目光从地图放在了后方热火朝天的军营内。
众人跟着望了过去,看着正在积极展开训练的人马,赵宇重新开口:
“先前一战我部损失三千人,甲胄一千套。”
“现在已经从乡勇团练中择优补了三千新兵,甲胄还好,有着中营兵缴获也是不缺。”
秦山听着赵宇讲解,偏头望了军营一眼。
这三千人并非战死,而是收拢溃兵时实在没办法收拢过来的溃兵。
这些溃兵要么已经拿着饷银逃回家,要么就是落草为寇,干些打家劫舍的买卖。
只要不上战场送死,干什么都可以。
一旁赵宇说完,孙传庭也跟着开了口:
“眼下我部与闯军隔河对峙,诸位可有破敌的办法?”
秦山收回注意力,周围军将先是小心看了秦山一眼,见着秦山没有表态,这才有人小声开口:
“眼下我军兵少,又有三千新兵,而且也没有船,这如何能谈破敌?”
小心翼翼,但众人还是从话语中听出了一点无语。
能守住涡河就不错了,居然还想着要过河?
孙传庭闻言也不看向说话的人,只是偏头看向赵宇:
“船只情况怎么样?”
赵宇拿起文册翻开快速看了一眼,随后开口:
“闯贼几乎把持了所有船只,我军哨骑连续奔走一昼夜,只搜得小船三十。”
说着,赵宇指了指官军这边的河岸,那里已经停了几艘小船。
看着船居然这么小,秦山身后的李岩有些无奈:
“这样的船,三十艘一次最多投送五百人。”
现场比较安静,李岩说完,其他军将瞟了一眼,随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五百人的投送量,对于河对岸的闯军来说,简直就是送菜。
看着大伙因为没有船,无法发起进攻的一脸庆幸模样,孙传庭脸色带着一些不可奈何的沉了一分。
随后望了众人一圈,将目光放在秦山身上。
若是没有秦山支持,孙传庭不可能指挥这些军将发起这样的进攻。
看着孙传庭看向秦山,众军将也是跟着看了过来,只是孙传庭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到了秦山手中。
秦山见状有些皱眉,随后直接当着众人面打开查看起来。
而就在秦山查看的同时,孙传庭在一旁开口:
“吴三桂给朝廷的来信。”
听着吴三桂三个字,众人眼睛微微睁大,看着现场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孙传庭才又继续:
“满清...又有入关的迹象...”
放下手中文书,秦山有些无奈的向着山海关方向看了一眼。
随后沉默半天的他,也是终于开了口:
“为了弥补宁锦之战的损失,满清似有再次借道山西入关,劫掠大明的动作。”
说着,秦山将文书交还给孙传庭,并直起身,看向周围众人:
“我估计就在最近一两月内,满清会再次入关。”
秦山说的比较沉稳,但周围军将闻言却是带着一点难堪。
他们微微瞪开双眼,目光也是忍不住不断往山海关方向和涡河对岸闯军大营身上来回转动。
天下大势一盘棋,哪有你从容对敌的余地?
没有理睬其他人,秦山直接将目光全部放在孙传庭身上,随后在对方期待目光中,点了点头:
“若要过河,督师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