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玉所说的没错。
王翰发动的这次进攻，确实是试探性的。
王翰在营帐来回踱步，脸上表情来回变换。
他幸好听从了季常青的劝阻，派了战斗力最低的炮灰打头阵。
若按他自己的意思，就该一鼓作气，派出精锐部队，一举将陆家寨碾为齑粉。
“还好！若没有听从季伯父所言，这次肯定伤亡惨重。”
一旁静静而立的季常青，听到王翰所言，并未答话，脸上却隐现愁云。
他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这个好大喜功，才能远逊于王琪的二公子，恐怕是要打错算盘了。
他借着替父报仇的由头，来攻打陆家寨，原本是想为自己挣些政治资本，但眼下看来，很可能会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当然，这也不能怪王翰。
就算是他季常青，也没料到陆家寨会是这样一块硬骨头。
“唉！即便王翰小儿能够打下陆家寨，怕也会崩掉几颗牙齿！”
不管是王翰，或是季常青，都非常清楚。
无论如何，这个陆家寨，都必须得拿下。
谁让他满世界吵吵，要替父报仇呢？
若他敢半途而废，不说他大哥王琪，单只是靖远侯的那些旧部，就能把王翰搞得焦得烂额。
王翰考虑再三，最后一咬牙：“这次，就让先登军攻城吧！”
季常青闻言一惊，望向王翰。
见王翰一脸坚决，季常青便闭上了嘴巴。
靖远侯麾下共有先登军一万五千人，是攻城部队的中坚力量。
王翰这次前来攻打陆家寨，带来了五千先登军。
他原本准备让这五千先登军当作预备队，若陆家寨这块骨头实在难啃的话，便派这五千先登军上场。
但现在，王翰改变主意了。
这场仗，算是王翰遇到的第一场硬仗，若在这个小村子损失惨重，他屁股下面的位子怕是不稳。
“一个小小的陆家寨，竟将我逼到如此境地！”
王翰心里那个恨哪！
季常青这次没有阻挡。
他心里明白，自己考虑的，只是战场上的输赢。
而王翰，却还要考虑战场之外的得失。
“随他去吧。”季常青心中叹息。
陆家寨城头上。
孟如玉手持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赵大丫！”
孟如玉忽然叫了一声。
赵大丫也正在盯着对面的敌人，听到孟如玉声音有异，忙靠近两步。
“怎么了如玉姐姐？”
“看来王翰这次要动真格的了！”
“哦？”
赵大丫一下子来了精神：“怎么个说法？”
孟如玉将望远镜递给她，葱白玉手一指城外：“你看，这次敌人派出的部队比上次多了许多，还有，你看他们部队的后面。”
赵大丫接过望远镜，朝孟如玉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弓箭兵。”
“对！若让弓箭兵靠近，以箭矢压制，配合攻城部队，就麻烦了。”
赵大丫立刻脆声高喊：“所有神射手听命！”
城头上，百十个女兵齐声叫道：“神射手待命！”
陆辰手下的这些女兵，全都学习了《大师级枪法》。
而这一百名女兵，是赵大丫前阵子组建的。
她们是在女兵中优中选优，枪法最好的一批女兵。
“注意！你们的目标，是远处的敌弓箭兵！”
“明白！”
一百名神射手全将枪口瞄准了敌军后方的弓箭兵部队。
“呜——”
城外响起进攻的号角。
王翰部队开始第二波进攻。
孟如玉与赵大丫并肩而立，目光炯炯，望向城外大军。
“杀！”
“杀啊！”
城外陡然响起一阵喊杀声。
王翰部队潮水般朝陆家寨冲来。
光瞅这气势，就远远超过了他们的第一波进攻。
孟如玉白玉般的面庞上，波澜不惊。
赵大丫却紧盯着进攻部队后方的弓箭兵。
“神射手，开火！”
当她看到敌人的弓箭兵进入到了四百米内时，猛然娇喝一声。
“砰！砰！砰……”
城头上响起噼哩啪啦的点射声。
神射手在射击远处目标时，求的是一个准。
即便做不到一枪一个，起码也能做到两枪一个。
跟随在进攻部队后方的弓箭手们，根本没想到他们会率先遭到攻击，瞬间便被射倒了几十个。
一时之间，这些弓箭兵一片惊慌。
由于位于部队后方，因此他们并没有盾牌保护，只能被动挨打。
出于习惯性使然，他们不由地便挤成一堆，想靠队友的身体来获得保护。
他们这般操作，却让城头上的神射手打得更加得心应手。
“砰！砰！砰……”
城头上的神射手对着挤成一堆一堆的弓箭手便是一阵猛烈射击。
这些弓箭手还未发出一箭，便纷纷倒在了血泊里。
“开火！”
这时，孟如玉也下达了开枪的命令。
城头上，再次响起了爆竹般的枪声。
“哒哒哒……”
城头上，枪声阵阵，急如疾风骤雨。
城墙外，惨叫连连，一片人仰马翻。
“冲啊！”
“杀呀！”
王翰的先登军名不虚传，顶着密集的弹雨，依然勇猛冲锋。
但他们冲得快，死也更快。
越接近城墙，射向他们的子弹便越稠密。
这些强悍的士卒，一个个扑倒在冲锋的路上。
远处山头上，王翰在一队亲卫的拱卫下，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勇敢的士兵一片一片地倒地。
他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
他的心此时正在滴血。
这些精锐的先登军，都是他过世的父亲，多年来辛苦培养出来的。
现在，他们正一个个地死在他的眼前。
季常青忽然开口了。
“小侯爷，依老朽之见，还是让他们撤下来吧！”
此时，五千先登军已折损过半，若再迟些，恐怕会悉数尽失。
一旁的陈炽这时很想说些什么，但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他是无能，却不蠢。
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他门儿清。
在这节骨眼上，他但凡说错一句话，等待他的，可能便是万劫不复。
王翰眉头紧拧，最后挣扎着吐出了几个字：“鸣金，收兵！”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营帐走去。
季常青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
“是时候接大公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