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恕的动作太快,夏嘤短促地叫了一声,就见周少昂的嘴角渗出了血。
周少昂眼中顿时冰冻三尺,他笑了一下,扑上去便掐住陈予恕受伤的那只手。
鲜血把白色纱布浸湿。
陈予恕吃痛地拧起眉,周少昂咧嘴,还他一拳。
还好,陈予恕躲得快,一阵风堪堪擦过他的鬓角,呼啸而过。
哪怕后背已经冷汗涔涔,脸色白得吓人,陈予恕也没有一丝退让。他挥拳的动作毫不顾忌,就像完全感觉不到手上的伤。
“别打了!”夏嘤在旁边看得惊心,他们这种拳拳到肉的打法太狠,似乎要把对方置之死地。
真是不要命了。
眼看周少昂鼻青脸肿,快看不清五官,夏嘤拉不开陈予恕,只能张开手臂,挡在周少昂前面。
陈予恕满身戾气,拳头上都是血,咬牙道:“让开。”
“你想打死他吗?”夏嘤怕他打红眼,失去理智,连自己一块儿揍。心里远没有表明看起来那么镇定。
“他不该死吗?”陈予恕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夏嘤跟他讲道理,“他有罪,也是法律制裁他。更何况,他没有。”
她一直,在维护周少昂。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屏蔽痛楚的按钮按下了暂停键。他忽然感觉到,手臂疼,手上也疼。
失血过多,造成一阵阵眩晕,手指也在发颤。
他不再看夏嘤,转身朝房里走去。
夏嘤喊来司机,让他帮忙把周少昂送到医院。
周少昂一动,就痛得嗷嗷叫,咝咝地抽冷气,还怨她:“你在黑社会里挑的老公啊?”
“痛就少说话。”夏嘤拿过纸巾,捂住他的伤口。
此时,忽地听到屋内传出一阵惊呼,沈姨带着哭腔喊道:“予恕,予恕!来人啊!”
原本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人,被送往同一家医院救治。
别看陈予恕刚才又凶又狠,但到了医院就失血性休克,进了急救室。
楚暮也赶了过来,看到夏嘤安然无恙,松了口气,打电话让外面的人撤回来。
“你去哪儿了,我第一次见陈予恕那么淡定的人,失了方寸。”楚暮就是临时被他抓来找人的,黑道白道的人,都打过一遍招呼。
夏嘤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去散散心,却造成这么大的恐慌,“去了昭海。”
那地方比较偏远,还没摸排到,就听说夏嘤已经回家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他不用那么紧张。”
楚暮一路风尘仆仆,搓了搓脸道:“程应锦才刚被抓,也不知道有没有同伙。你不见了,他肯定会往坏的方面想。他在医院都呆不下去,非要回御庭一号等你,拦都拦不住。”
夏嘤这才知道,自己不在的短短时间内,竟然有这番曲折。
她真看不懂陈予恕,既然为了俞思乔能豁出命去,干嘛又要挂心自己?
难道他是什么技艺了得的端水大师吗。
陈予恕在icu住了一晚,就转到了vip病房。
老太太那边接到消息,一大早就赶来医院。看到陈予恕面无血色,双眼紧闭的样子,不禁想起久病不起的儿子。她的孙子,也要重蹈覆辙吗?
老太太悲从中来,哭得不能自已。
她怕影响陈予恕,又不敢哭出声,眼泪一把把地掉,让人心酸。
夏嘤把她劝到外间,叫来医生,让他把陈予恕的病情说了一遍。
听到医生说,陈予恕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老太太这才长长舒口气。不住地念佛。
“您现在放心了吧?”夏嘤拿出纸巾,动作轻轻地帮她擦眼泪。
何润贞想到陈予恕受伤,是为了救俞思乔,怕她心里有疙瘩,便哼了一声道:“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还不知轻重。当下他还没醒,先饶了他,以后再好好教训。”
夏嘤让她先回去,自己会在这里守着。
何润贞坚持要等陈予恕醒过来。
吃了午饭,夏嘤去看了周少昂一眼。
周少昂虽然脸上红红绿绿地挂彩,但都是外伤。他精神看起来不错,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他这是纯纯地遭受一场无妄之灾,夏嘤替陈予恕向他道歉,“他昨天是怕有人找上门伤害我,心里着急,才没轻没重。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弥补周少昂,是应该的。
周少昂却沉默了几秒,然后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松弛感,“我没有输。打了一架,最后进icu的人是他。”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等夏嘤回去,陈予恕已经醒了。沈姨说老太太陈予恕劝回家了。
夏嘤讶然,刚才她说了那么多话,老太太都坚持要留下。
沈姨:“还是予恕有办法。他说一想到奶奶那么大年纪,还干坐在医院守着他,是他不孝。那他也不该只在床上躺着。一下子坐起来,要给老太太削苹果。老太太哪敢劳动他,没多一会儿就走了。”
“医生来看过了吗?”
沈姨连忙点头,“说要好好养着。你多看着他点儿,让他痊愈了再说工作的事。”
夏嘤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她哪儿做得了陈予恕的主。
过了两天,陈予恕的身体好了些,躺得太累,说着就要起床。
夏嘤赶忙按住他:“你不要乱动,伤口崩了怎么办?”
这两天,他情绪不怎么高,就算醒了,也是沉默看窗外的时候多。
“皮外伤,又不是坐月子。”
老太太一天三个电话来问他的伤势,他病情如果恶化,家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夏嘤赶紧踢开他的拖鞋,“你要是无聊,我给你读书吧。”
陈予恕全身气压很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夏嘤差点儿就顶不住,扭身去拿书。
她轻言慢语,模仿老夫子念词。高中她一听别人这么读书,就立马想睡觉。
希望这一招对陈予恕有用。
结果,读着读着,眼睛花了,眼皮也变沉。
她不争气地睡着了。
夏嘤感觉自己双腿被托了起来,整个人躺在一片柔软中。
鼻端都是好闻的雪松气味。
好舒服。
夏嘤被一阵错落的脚步声吵醒。
睁眼就发现自己正躺在陈予恕的病床上,而穿着病号服的某人,却坐在沙发上看书。
主任医师身后跟着一群实习生,大家看看夏嘤,再看看陈予恕,一时分不清谁才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