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来了又怎样?”他们之间是无解的结。她甚至提了离婚。
就算她来,也是为了让他答应这件事。
还不如不来。
楚暮算明白了,自己说破嘴也没用。他赶紧把夏嘤拉到跟前。
陈予恕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秒,身体下意识地前倾。
他的视线落在楚暮放在她臂间的手,然后移到楚暮脸上。
楚暮暗地“嘶”了一声。
怎么回事?
不谢他,还瞪他。
“走吧。”夏嘤不想在人前争执,变成聚光灯下的演员。她只是瞟了陈予恕一眼,转身往门口走去。
陈予恕起身,对楚暮微微颔首,跟在她身后。
楚暮目瞪口呆。
夏嘤是对陈予恕作过法,还是手里有拴住猛兽的绳?
走到停车场,夏嘤还没摸出车钥匙,陈予恕已经自觉站到副驾驶旁边。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解锁的声音,他还疑惑地看她一眼。
夏嘤被气笑了,“这是我的车。”
他喝了酒,思维也一点不慢,“夫妻共同财产,有我一半。”
“比起我的车,你的车都是定制款,既舒适,性能又好。”
“你要是喜欢,就开回去。”我的,就是你的。
夏嘤不想跟他争辩,摸出手机,打电话。
“不用打电话给司机,我让他先回去了。”她的车被陈予恕高大的身材,衬得更玲珑。
再僵持下去,没有意义。
夏嘤拉开车门。
陈予恕上车后,熟练地把座椅往后调。
否则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现在除了离婚,夏嘤跟他无话可聊。
但他现在喝了酒,哪怕忽悠他答应,陈予恕明天也能找理由不认账。于是两人间只剩沉默。
她打开音乐电台。主持人柔和的声音传出:“恋人相爱,也要依靠天时地利人和。就像坐地铁,到站了,就会下车。下面一首《爱人错过》......”
没等听完,就被陈予恕关掉。
“什么电台,这么不吉利。”他连上夏嘤的蓝牙,开始放儿歌。
稚嫩的童声,抚平人心头的毛躁。
夏嘤把车开到庭院,对闭眼靠着车窗的男人道:“到了。”
男人睁开眼。
这么快?
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而后发现,儿歌不知什么时候被关掉。又好转了一点。
陈予恕没动,“这么晚了,住一夜再走?”
他是怎么理所当然说出这句话的?
夏嘤憋着一口气,“不用。”
男人转了转手指上的对戒,片刻后,摸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让对方过来一趟,送夏嘤回去。
“我自己会开车回去。”
“嗯,我让他跟在你后面。”
夏嘤这才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用意。
比起住在御庭一号,当然让司机送她回去,更能让她接受。
被掌控的逆反再也压制不住,她冷声道:“你当着我的面打这个电话,是想让我感激你吗?”
陈予恕情绪稳定道:“不提前告诉你,有人鬼鬼祟祟跟在你后面,你会害怕。”
说完,他拉开车门。
夏嘤一时后悔,刚刚因为猜忌,语气有些糟糕。
可谁让他前科太多!
汽车起步,视线从后视镜扫过。
别墅黑黢黢的,像沉睡的庞然大物。
一盏灯都没亮。
她的心提起来。
陈予恕都进去好一会儿了。
忽地想到,他上次就在楼梯晕过去。
夏嘤摇摇脑袋,把诸多猜测甩出去。
他都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体弱多病的林妹妹。
这样想着,车速还是渐渐慢下来。
“吱”一道刺耳的声响,夏嘤把车停下来。心一横,推开车门。
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把灯打开。就见陈予恕脸色苍白,仰着脸靠在沙发上。
夏嘤心里一沉,上前叫道:“陈予恕!”
人没醒,她急得要去掐他人中,就被陈予恕握住手。
“我没事”,他坐直身体,握着她的手放到大腿上。
“你故意的!”夏嘤恼怒不已。
“没有,喝醉了,有点头晕。”
夏嘤用力抽出手,“那你为什么不开灯?”
“灯亮了之后,会把房子里照得很空。”
夏嘤脸色静了一瞬,缓缓开口,“你想热闹,就会有很多热闹。就像今天在极光一样。”
别人怎么想,他不在乎。却怕她误会,“我去看看,你喜欢的,都是哪些类型。”
夏嘤:“......”
“结果一堆歪瓜裂枣。”
他还鄙夷上了。
当那些富婆都瞎啊。她们阅人无数,要是真长得不好看,能乐意掏钱?
人家只是好色,又不傻。
陈予恕垂眸喃喃:“你找他们,还不如找我。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他越说越超纲。夏嘤赶紧让他住嘴,“陈予恕!”
见她恼怒地瞪圆眼睛,比冷脸时鲜活多了,他笑着说:“对不起。”
夏嘤站起身,就要离开。
却被男人的长臂搂住腰,带到他怀里。
夏嘤拳脚并用地挣扎,喝道:“你放开!”
陈予恕臂上的肌肉,都凸显出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不接受。”
你不喜欢我,那是你的事。
“我不想听,撒手!”他的大腿和胸膛,都硬邦邦地。像一座铁牢,圈住她。自然会引起她的恐慌。
陈予恕的衬衫都被她揉皱。
等他手上力道稍松,夏嘤连忙跳出他的禁锢。连头发都来不及整理,脚步凌乱地往外跑。
陈予恕在她身后嗤笑一声,“你看,每当我想靠近你的时候,你就像躲怪兽一样,离我远远地。你根本就没给过我机会。”
夏嘤顿住脚步,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去,“你那是靠近吗?那是限制人身自由,是囚禁,是犯法!”
陈予恕眼眸中的潮湿转瞬即逝,“你早就判过我死刑。”
直到上车,夏嘤的肩膀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
她不想跟以前一样歇斯底里,总是试图心平气和地解决这桩心事。
但陈予恕总有办法让她破功。
“咚咚。”
有人轻敲车窗。
夏嘤抬眼,看到陈予恕的司机。
她把车窗降下来。
司机见她情绪不高,也不敢探问,只道:“太太,是不是你的车出了故障?”
夏嘤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可能是看她的车一直没起步,他才上来问。
她抹了一把脸,“这就走。”
“要不我来开吧?”
“不用,我能行”,毕竟是陈予恕的司机,她不想麻烦对方。
“我开先生的车,等会儿还要回来把车停好。我开您的车,到了地方就能打车回家。”
“太辛苦你了,回家去吧。”
“不辛苦,先生给了三倍工资。”司机扶着后脖,一脸憨笑。
如果她不答应,对方这一趟就白跑了。
夏嘤心软,开门下车,坐到后面去。
可能刚刚情绪有些激动,安静下来,就开始头昏脑涨。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夏嘤在压低的说话声中醒来。
“太太睡着了......是......”,司机应声把车内温度调高一点。
夏嘤坐起身,打开车门。
司机熄了火,把车钥匙交还给她。
夏嘤:“路上小心。”
过了几天,陈晚找上门来。
她大包小包将给樱桃买的东西拎进门。闻茜赶紧把储物间的门打开。
陈晚被满屋子的东西震撼了,问夏嘤:“你这是打劫了几个母婴店?”
“孩子爸爸送来的。”夏嘤道。
陈晚听后,沉吟着看她一眼。
樱桃刚才玩儿累了,这会儿正睡得香甜。
陈晚站在她的小床边,凑近了稀罕半晌,才和夏嘤一起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只留月嫂在里面守着。
闻茜端来鲜榨的果汁,陈晚自来熟道:“伯母,您别客气。一家人,我不会见外的。”
说完把果汁拎过来,每人倒了一杯。
闻茜留她吃午饭,陈晚一口答应。
等她外出买菜,陈晚开门见山地问夏嘤:“你和我哥,是不是准备分开了?”
这种事情,陈予恕肯定不会告诉陈晚。夏嘤不免惊讶:“你怎么知道?”
问完便心里一紧——
如果是陈晚自己看出来的,那其他人呢?
陈晚喝了口果汁,“当时你把离婚协议书给我,开口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我就有所怀疑。后来你经常出入极光,感觉八九不离十。”
她抬眸看向夏嘤,轻轻哼笑一声:“你也受不了陈家人了吧?”
“别这么说,你和樱桃也是陈家人。”
“以后樱桃可以跟你姓。”
夏嘤还没想得那么远。
不过以后樱桃要是跟她,改名也不是不行。
“你怎么了,舍不得陈予恕?”看她陷入沉思,陈晚问道。
夏嘤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樱桃。”
每次回忆起糟透的童年,夏嘤都很向往正常的家庭关系。
但现在,樱桃拥有的只能是单亲家庭。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就想一对怨偶父母因为她,成了强扭的瓜?”
“可是,我们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等她会说话,问问她不就行了。”
夏嘤忍不住笑:“小孩子一岁多就能说话了。”
“那也是答案。”
夏嘤明白她的意思。
就因为小孩子不懂权衡,所以她的选择才最纯粹。
陈晚默了片刻,“我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以前我妈对我很好,我很黏她。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变得恶语相向,非打即骂,我几次都跑到派出所门口,想告她家暴。再后来陈家人来接我,我毫不犹豫丢下她走了。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她是不想我留恋她,才那么做。你看,她也爱我,却不是以我想要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