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恕戴上眼罩,也不知真睡着还是假睡着。
放餐的时候,夏嘤要了一份鸡丝面,陈予恕愣是什么都没吃。
他的胃娇贵,吃不下飞机餐。更别说经济舱的餐标。
夏嘤觉得他肯定会扛不住升舱,可他硬是一声不吭地熬了十来个小时。
落地之后,其他乘客都纷纷下了飞机。
夏嘤不想跟人挤,等人走得差不多才起身。
走出一段之后,觉得有点不对劲。
扭头就发现,陈予恕还靠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空乘上前去叫人,他也没应。
不会饿晕过去了吧?
夏嘤本来不想管,他们又不是一路人。
但空乘更密集地叫人声中,成了频繁的鼓点落在她心上。
夏嘤不知不觉停下脚步。
她扭头过去,摘下陈予恕的眼罩。
他脸色有些苍白,薄汗沾湿发根。
好像是被魇住了。
“陈予恕”,夏嘤一连叫了好几声,他才慢慢睁开眼。
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他站起身,冲空乘颔首,拉着夏嘤的行李箱,往外走。
空乘还没搞清状况,他人已经出了舱门。
还是第一次见穿高定的客人,坐经济舱的。
夏嘤赶紧跟上去,“你干什么,把行李给我。”
陈予恕不理,出了航站楼才站定,目光淡淡地对她道:“我答应了你爸,会把你安全送出国。等你安顿下来,我就回去。”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你太自大了,我不是特意为你走这一趟。而是和你爸讲定,帮你适应这里的生活,以后樱桃白天跟着他们,晚上我下班就把女儿接回家。”
夏嘤又气又急,眼睛都红了。可是在众目睽睽下,又做不到当街撒泼大骂。
陈予恕见状,知道她想岔了,“我不是要跟你抢樱桃。就像你舍不得她一样,我也是她的父亲。”
“你们这是先斩后奏。”
陈予恕知道,这样做会让她抵触,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这件事本来应该提前跟你商量。但怕你讨厌我,会反对我的任何决定。”
夏嘤哑口无言。
他的考虑没毛病。
如果他一早说了要领走樱桃,她根本不会同意。
恢复记忆以来,她对陈予恕有着超强的防备心。甚至到了对人不对事的地步。
“我会照顾好她的,你在这里不要担心。她会乖乖等你回家。”
在异国,不能跟她提樱桃。
夏嘤心里又酸又涩,眼眶发热。
在车上,陈予恕给了夏嘤一张这边的银行卡和电话卡。然后拿出一本册子。
里面是他在欧洲各地的房产置业,上面用彩打地图标注了位置,房产的照片,以及购买时间和维护人联系方式。
他在英国的房产最多,有几套是最近才入手的。
“看看喜欢哪个区?”
夏嘤没打开看,“我已经找了中介物色。”
可能知道她会拒绝,陈予恕没有强求,但一定要跟去看房子。
陈予恕看了几套都不满意,一听中介说出类似“经济实惠”的话就开始皱眉。
显然不乐意夏嘤跟这几个字扯上关系。
直到去了中介手里的最后一套房源,夏嘤说什么也要定下来。
不管陈予恕同不同意,她利落付了定金。
夏嘤整理行李的时候,陈予恕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要带夏嘤出去吃饭。
“你去酒店吧,我这里还没忙完,等会儿随便吃点儿。”她头都没抬,把衣服放进衣柜。
“你不想出去,那就我做饭。”
真把这里当蜜月小窝了?
夏嘤不想让气氛变得那么暧昧,无奈起身,“还是到外面吃吧,我请你。就当感谢你千里迢迢来送我。”
她礼貌客气,相当见外。
不愧是美食荒漠,这里真没什么吃的。才来一天,夏嘤已经开始怀念火锅,小龙虾......
最后只能拿草莓塔填饱肚子。
饭后原本想散步回去,走到一个小广场,中间有个灯光喷泉。喷泉中心是个光屁股男孩雕像。
有个醉醺醺的青年走近喷泉,把裤子脱掉,模仿男孩的动作,让同伴帮他拍照。
昏暗的光线下,黑乎乎地,夏嘤什么都没看清。下一秒,视线就被陈予恕转身挡住。
她猝不及防地撞进男人怀中。
他的动作很快,喷泉边的场景都没来得及辣到她的眼睛。
不知青年做了什么,引得两个路过的女生尖叫起来,惊恐地跑远。
陈予恕把夏嘤的外套扣上,扭过她的肩膀,让她背过身去,“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夏嘤猜到他要往哪里去,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袖口。
陈予恕向她保证,“很快。”
他语气淡得根本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但夏嘤满脑子都是对方有两个人,万一打起来,陈予恕就是孤军奋战......
要不要先报警?
她握紧手机。
没一会儿,她就听到“扑通”两声。
两名青年落汤鸡似的在水里扑腾,大声喊着救命。
陈予恕站在岸上,目光凛然地看戏,“齐腰的水深怎么淹得死人?蠢货。”
然后转身回到夏嘤身边。
“他们没事吧?”夏嘤不是担心两个混蛋的安危,更怕他们给陈予恕惹事。
陈予恕摇头,“两个醉鬼,想跟雕像男孩儿比大小而已。”
回到公寓,夏嘤才发现陈予恕的手受了伤。
他这只手命运多舛,伤过好几次。
她不禁急道:“早知道就应该先报警。”
“没事,不疼。”他没什么感觉,刚才就怕她看见,一直偷偷把血往深色的衣服上擦。
夏嘤刚刚看他那么淡定,还以为他十拿九稳,结果还是受伤。此时他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夏嘤顿时怒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万一他们真跟你拼命,我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
她越生气,陈予恕脸上的笑意就越深。
他就喜欢看她表情鲜活的样子。
“笑什么!”她呼吸都粗了不少,瞪圆的眸子满含愠色。
“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一天晚上你下课之后碰到这种状况,有好心的路人能挺身而出就好了。”
夏嘤怔了一瞬,默了片刻,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赌气道:“不要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心软。你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我大不了当寡妇,连离婚证都不用领。以后带着樱桃改嫁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