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一听,顿时来了劲头,一哄而散,各自奔回家中。只留下那些依旧心存疑虑的百姓,站在原地,一脸懵圈。
孙大壮这招看似鲁莽,实则暗藏玄机。他心里门儿清,这市井百姓大多趋利,正面苦劝,他们油盐不进,索性反其道而行之。
自己先佯装不管不顾,带头跑回家喊人,如此一来,反倒让百姓们心里犯起了嘀咕,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讨论起来。
“你说他们会不会真的打赢了?”
“我也说不准呀!”
“看他们自己这么上心,我看八成是真的!”
“我也不怎么信他们,不过机会就一次,被骗了也就是白跑一趟。要是错过了的话……”
“哎,你倒是说呀,错过了会怎么样。”
“傻娘们,还追问,人家都回去叫人去了,你说呢?”
这人性就是这般奇妙,你越是拼命推销,人家越是不买账;你一旦撒手不管,他们反倒上赶着凑过来。
洛邑城这一万来人口,除了牙牙学语的孩童,几乎是倾城而出。牛车、马车、驴车,甚至简易的人力车,但凡能跑能动的,全都一股脑儿地朝着南门涌去。
那些没车的,也不甘示弱,撒开脚丫子,空手朝南狂奔。
孙大壮呢,他可没真回家。他脑筋一转,想到王宫还被蒙在鼓里,这喜讯要是不报,可就不妥了。
于是,他一路直奔王宫,学着斥候通报的模样,扯着嗓子高喊:“捷报,捷报!” 喊声响彻王宫,他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先王灵堂。
一头白发的姬禀正在灵堂内守灵,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得一哆嗦,满脸茫然地从里头冲了出来:“你说什么捷报?”
孙大壮一个箭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作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禀报内宰大人,卑职是守城军百夫长,卓王子率领我等在城南三十里处夜袭秦军大营……”
“啥,卓王子去主动袭击秦军了!快说卓王子现在怎么样了?!” 姬禀一听这话,心急如焚,一把揪住孙大壮的衣领,瞪大了眼睛,怒吼着追问。
“嘿嘿,我军大获全胜,零伤亡,卓王子毫发无损,一切安好。卓王子命令卑职进城动员全城百姓去城南三十里处抢运秦军物资。卑职自作主张,前来王宫报信!
信已带到,卑职这就带着百姓们去抢运物资!” 孙大壮不慌不忙,抱拳揖礼,转身就要离开。
这喜报来得太突然,太离谱,王宫灵堂内的众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当场,个个一脸懵圈。
过了好一会儿,姬禀才缓过神来,“扑通” 一声跪在先王棺材前,老泪纵横:“先王呀,您可算显灵啦,您在天上可要保佑老七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大周可就真没救啦……”
姬仓佑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猛然站起身:“你过来!”
一个身着素布麻衣的宫人小心翼翼地走近姬仓佑:“司库大人,您有何吩咐?”
“刚刚的战报实在匪夷所思,你现在带二十个王宫侍卫,去城南,看看什么情况,务必确认卓王子安全。然后将士兵留给卓王子保护他安全,你回来报告情况!快去!”
要知道,这宫人在当时,大多是正常人担任,和后世专职的太监、宫女有些不同。
这名宫人连忙应道:“诺!” 随后规规矩矩地揖礼退出灵堂。
……
当宫人带着二十个侍卫一路向南疾驰的时候,就看到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士兵和百姓们推着、拉着各种各样的车辆,一车又一车地往回搬运物资。
沿途,百姓们有的空手、赶着空车朝南奔去,有的则满载而归,或是扛着大包小包朝北跑。
时不时还有士兵在维持秩序:“大家都不要乱,不要装车了。都记住,卓王子说了,回城以后全部走东门,然后所有物资全部堆放在东门。
然后空车从南门回来转运,放心,卓王子说了,所有人都会有奖赏的。”
宫人见状,心急如焚,赶紧催促同行的侍卫:“各位大哥都听到了吧,都快点吧!我们还要去接卓王子呢。”
这边热闹非凡的运输场景,被五双眼睛紧紧地盯着。
“哥,他们这是在运我们的物资呀!”
“废话,不是运我们的物资,难道还能从天上掉下来?”
“咱现在怎么办?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调来的军队,能将我们精锐的三万秦军击败,我们必须要侦查清楚,也好回去将功折罪呀。”
“黑子,你还没看出来嘛,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兵,虽然我不知道大军是如何失败的,但是他们最多也就两千人,其他的都是老百姓!”
原来,这几个就是秦军巡逻队长安排夜间盯梢姬卓他们的。结果,这一整晚,他们算是白忙活了,啥有用的情报都没捞着。
眼瞅着大军莫名其妙地溃败了,他们不敢露面,只能偷偷摸摸地隐蔽起来,从各个方向仔细观察西周军这边的情况,好回去汇报一二,也能抵一点罪。
这不,几人刚从各自的方向探得消息,碰头一碰,心里就有了底。
百姓们将物资运回之后,姬卓当机立断,指挥所有人撤回洛邑城。
在洛邑城东门,从秦军那儿缴获来的物资,满满当当地停放在东城门内的小广场上。
百姓们早早地就聚集在此,翘首以盼,准备迎接他们的英雄。
姬卓站在一辆威风凛凛的战车上,邹妁静静地陪在他身旁。身后,是二十名身姿挺拔的宫中侍卫,还有这次突袭的主力军 —— 三百名满脸骄傲的士兵。
大军入城,东城的城头上、城门外,以及城门内各处,由宫内侍卫们组成的仪仗队,个个威风凛凛,神情肃穆,整齐划一地伫立着。
姬卓所到之处,欢呼声如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大周万年,王子威武!”
“大周万年,王子威武!”
姬卓面带微笑,频频向官员、士兵以及百姓们挥手致意。他这手挥得越起劲,欢呼声就越发响亮。
“大周万年,王子威武!”
“大周万年,王子威武!”
首车缓缓驶入东门广场,姬卓放眼望去,只见缴获的物资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地上,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大周的子民们,本王子刚刚巧用计谋,大败秦军。他们虽如丧家之犬,仓皇逃命,但经清点,仍有一万五千士兵逃走了。
本王子料定,秦人定不甘心就此失败,必然会卷土重来!
此刻,咱们强运回来的所有物资都在这儿了,军用物资大家用不上,不过粮食和钱财可不少。”
姬卓这么一提物资,大家心里都跟猫抓似的,痒痒得很,满是期待。
“王大奎,钱粮有多少?” 姬卓故意提高音量,大声问道。
王大奎就跟在姬卓身后,心里明白,卓王子这是要他唱一出 “大声报数” 的戏码呢,立马扯着嗓子回道:“回禀卓王子,秦军辎重,钱六十万釿,粮食整整二十万石,草料十七万石。”
姬卓站在万众瞩目的战车上,高声宣布:“六十万釿,咱们这么分。二十万釿给军队,其中十万釿留作我军辎重。十万釿直接奖赏此次作战有功人员,现将二十万釿拉入军营。
本王子回头去军营论功行赏!”
洛邑城守城将士们一听,激动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高呼:
“大周万年,卓王子威武!”
“大周万年,卓王子威武!”
姬卓伸手轻轻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待全场略微安静之后,姬卓再次大声道:“姬仓佑何在?”
年迈的姬仓佑赶忙上前,朝着姬卓规规矩矩地揖礼:“卓王子,您说怎么分,老臣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