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压根没理会他。随即向秦珩追问道:“秦珩大夫,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秦珩恭敬地揖礼,神色专注,娓娓道来:“回禀我王,西周公姬咎两月前已然薨逝,巧的是,同一天周天子也驾崩了。
秦军大将赢樛带着三万大军,本以为不过是去接收领地,压根没料到只剩千余人的西周军竟敢反抗。
西周军巧妙利用月黑风高、电闪雷鸣的天时,趁夜乔装成鬼怪,突袭秦军大营。
秦军被吓得魂飞魄散,加之伸手不见五指,慌乱间喊打喊杀,一夜之间折损过半。等天亮才惊觉,死去的全是秦军自己人,竟连一个西周军都没有。
就在秦军经历了一夜的自相残杀,又累又饿,还惊魂未定之时,西周军从四面呐喊造势,竟将一万四千多秦军残兵吓得一口气逃窜了四十多里。”
“好!妙啊!这西周军的指挥者竟能借天时制造混乱,还能虚张声势吓跑秦军,果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将军将渠忍不住拍手称赞,眼中满是钦佩之色。
燕王的兴致被彻底吊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没错,孤也很想知道,领兵的将领究竟是谁?”
秦珩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大王,容臣先暂且按下不表,先给您讲讲秦军这第二次败仗!”
“哦?这秦军吃了一次亏之后,还能再栽在同样的坑里?” 燕王略带打趣地追问道,眼中满是好奇。
“的确如此,秦军第二次竟又一次自己人和自己人打了起来。” 秦珩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继续道,“臣还是给大王从头说起吧……”
秦珩有条不紊地讲述着,从秦军的一次次失利,到卓王子一手策划让韩国加入合纵,再到负黍城北的远程突袭,最后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合纵之上。
燕国群臣听得如痴如醉,完全被这精彩的战术和跌宕起伏的战局所吸引,一时之间,竟无人开口说话。
还是上将军将渠率先打破了沉默:“大王,西周国不过是个弹丸之地,以往列国都未曾将其放在眼里,没想到竟藏龙卧虎,有如此能人。纵然孙武子在世,用兵恐怕也不过如此!”
燕王的脸色微微一沉,愤愤道:“发交,发交,如今连左右摇摆的韩国都加入合纵了,秦国再派特使去搞外交周旋,又有什么用?”
卿秦上前一步,恭敬地揖礼道:“大王,既然韩国已加入合纵,臣觉得应当找个机会会盟了。合纵讲究的就是各国相互协调,一致抗秦。依臣之见,赵王和韩王很快就会派出使臣来邀请大王。”
燕王听闻,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神色,在他看来,现如今没有什么比秦国吃瘪更让自己高兴的事了。
“反正我燕国早就已经加入合纵,再会盟孤可不感兴趣,不过这个卓王子,孤对他倒是很有兴趣!”
卿秦接着说道:“大王,臣负责外交事务,此时此刻,臣建议派出使臣去拜见一下卓王子,也提前了解了解此人是否如赵国朝堂传言的那般,是鬼谷子的门人。”
燕相栗腹连忙附和道:“大王,臣也觉得理应如此,此事也不必另行选人了,卿秦大人负责外交,让他去正好能代表我大燕的诚意。”
燕王左右环顾众人,随即问道:“卿秦,你可愿意替孤跑这一趟呀?”
卿秦赶紧下跪,恭敬地揖礼道:“臣愿意,只是这拜访总得有个由头,不知大王要臣以什么名义去呢?”
司空苏缙出班揖礼:“大王,名不正则言不顺,多年不走动的亲戚往来,总要有个合适的由头才好。”
秦珩当即回应道:“大王,不必费心思找什么由头了,臣从魏国朝堂得知,此前信陵君和武襄君去拜访卓王子,都是以给先天子吊唁的名义去的。
臣了解到,卓王子依然遵循古礼,决定对先王停棺七月,依照周礼,天子丧礼停棺七月,本就是为了等待各路诸侯前来吊唁。卓王子在战争期间都不愿变通,说明他显然是在等着各国诸侯前去。”
栗腹一听,赶忙进言:“大王,倘若如此,此番可去不得。周天子早已势微,列国也都各自称王,如果此时我们以吊唁名义去了,在大义名分上,我们该如何自处呢?”
司农吴昶也拱手揖礼:“大王,不能去,去了就得以诸侯礼自降身份,这岂不是变相承认周天子地位高于我王。”
宗室大臣姬穆出班道:“大王,我燕国与周天子同宗,皆为姬姓。只以同宗名义去吊唁,不知可否?”
老将将渠见朝臣们为了一个虚无的名义争论不休,心中甚是厌烦,直接抛出一句话:“敢问秦珩大夫,信陵君和武襄君吊唁周天子时,用的是什么名义?”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人家赵魏韩三国都去过了,你们还在这为个由头争个不停,有什么意义?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明白了其中的隐含意思,朝堂上顿时安静了许多。
燕王接茬问道:“对,就照着赵魏两国的做法来。秦珩,信陵君他们是以什么名义去的?”
“大王,臣推测,当时他们是以赵魏联军的统帅身份去的,吊唁之事只是代表两国的大王,应该是以邻国大王之礼。” 秦珩凭着自己的推断说道。
燕王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赵国和魏国能去,我燕国就能去。他们用什么礼,我们也用什么礼就行了。就这么定了,卿秦,你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就替孤走一趟吧。”
“臣,领王命!” 卿秦下跪,高声应道。
函谷关前,王翦骑着一匹矫健的骏马,紧紧跟在嬴异人乘坐的马车旁,他抬手遥指前方巍峨耸立的函谷关,神色庄重地说道:
“公子,函谷关已经到了。这一百多年来,函谷关就是我秦国的命门。此关地形险要,长达十五里,是两山夹一沟的险峻地势,最窄的地方仅能通过一辆马车。
只要我秦军牢牢扼守住函谷关,秦国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嬴异人对王翦十分赏识,所以并未打击他的积极性。实际上,这函谷关他自己是走过的,他去赵国为质子,又从赵国逃出来,两次途经这雄伟的关卡。
“王翦,这样很好,这一路上你见到所有的地形,都能跟本公子说何处可以屯兵,何处需要驻守,何处是死地。我知道,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成为秦国最倚重的名将!”
主仆二人带着两万大军继续前行,热烈地讨论着地形问题。
“大军止行!大军止行!请子楚公子接王命!” 突然,身后有传令兵快马加鞭,飞奔着追了上来。
王翦一听,瞬间愣在原地,他转身朝嬴异人揖礼,神色凝重地说道:“公子,这大王传令,正常不会让传令兵喊大军止行的,看这传令兵的架势,这王命大概率是让大军折返。”
嬴异人也一脸疑惑,他走下马车,抬手遮挡阳光,看向后方。
传令兵来到嬴异人面前,翻身下马,抱拳行礼道:“子楚公子,大王有令,命你速速回咸阳。洛邑战局有变,不可再去!”
子楚一听,心中大惊,急忙追问:“洛邑秦军战败了吗?”
传令兵回答:“公子,卑职只是个传令的,只知道大王说洛邑战局有变,具体发生了什么,卑职并不知晓。”
此时,大军也已经停了下来,前后两位将军一同赶来,在嬴异人面前肃立不语。
嬴异人望着近在咫尺的函谷关,心中满是不甘,他转头问王翦:“王翦,你给本公子分析分析,这洛邑战局能有什么变化?”
王翦突然严肃起来,揖礼道:“公子,如果洛邑现在战局不利,最大可能就是负黍丢失后西周军将负黍交给韩国。
这就意味着合纵形成,因此洛邑大军此时非常危险。”
“赢樛将军是本公子的救命恩人,是他从赵军手里将本王子救回秦国的,所以本王子现在不希望赢樛将军出什么意外。
你能替本王子去一趟洛邑吗?”嬴异人一脸求助的眼神看着王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