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梁不理解,赶紧问道:“将军,相距十里,为何不直接冲过去交战?”
孙茂在一旁帮着回答道:“他们已先我们一步吃饱喝足,而我军一路追击至此,人困马乏,当下需要稍作休息,养精蓄锐之后再战为宜!”
赢樛微微颔首,应道:“没错,我军一路狂奔猛追,战马早已疲惫不堪,哪还有余力?先让将士们和战马吃饱喝足,再追上去,定要一举歼灭他们。”
……
邙山北依黄河,赵魏联军就驻扎在黄河北岸,静观战局的发展。
这一日,斥候的军情通报一个接着一个。
“报 ——,西周军大约两千人,每人皆带着双战马,今晨突然出北门向北疾驰而去,看样子极有可能是朝着我军这边而来。”
“报 ——,秦军出动了大约一万大军正在追击西周军!”
“报 ——,秦军丢弃了步卒和车兵,集中了大约四千骑兵加速追击西周军。”
“报 ——,西周军已赶到邙山入口处,正在原地休息,而秦军距离西周军已不到十里。”
一日之内,战报频传。
“哎,想当年,周天子备受尊崇,诸侯朝见,可如今早已风光不再,人才凋零,地狭人稀,物资匮乏。
此次西周军偶然得胜,想必是秦军太过骄傲自大所致。哎,如今这卓王子,难道是要前来投奔我等?” 信陵君魏无忌不禁叹息道。
“信陵君,起初我也未将这西周军放在眼里,可今日的战报看来,这西周军似乎有些不寻常啊。” 乐乘接过话茬。
魏无忌赶忙揖礼,问道:“武襄君,你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乐乘摇了摇头,道:“我目前也说不太准,只是感觉当下的局势颇为微妙。”
魏无忌好奇心顿起,再次揖礼道:“还望武襄君不吝赐教。”
“赐教谈不上,我也只是觉得此事颇为蹊跷罢了。
西周军一人双马,照理说逃命应是极为迅速,可为何却能被秦军追上?而且到了山口处,他们却不进山躲避,要知道一旦进了山,秦军势必会多几分忌惮,行事也会更加谨慎。
信陵君,难道你不觉得此事甚是奇怪吗?” 乐乘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魏无忌一听,也觉此事怪异,思索片刻后道:“你是说他们在诱敌?不不不,西周军兵力单薄,就那点家底,即便他们是诱敌,可他们仅有两千骑兵,而秦军却有一万之众前来追击呀。”
乐乘继续分析道:“当秦军丢弃车兵和步兵,急于追赶之时,实际上秦军就只剩下了四千骑兵。
我目前虽还看不出西周军有何后手,但从西周军不投降而选择开战这一点来看,无论如何,此刻都是西周军面对秦军兵力最少的时候。
就算他们没有什么杀手锏或后手,单凭着一股血性与秦军硬碰硬,此时也是双方力量悬殊最小的最佳时机啊!”
魏无忌越听越觉得有理,心中重新梳理了一遍全部战报,猛然抬头,兴奋地说道:“如果西周军此时借着吃饱喝足,体力充沛,对刚刚追上来、人困马乏的秦军发起绝地反击,这一倍的兵力差距,也并非没有放手一搏的可能啊!”
乐乘点头称是:“正是如此,我就说他们不进山,却在山脚下休息,定有深意。信陵君,经你这一提醒,一切便都对上了。西周军之中必有高人啊,可怜那赢樛,恐怕又要再次品尝战败的耻辱了!”
“但愿如你我所猜测的这般,秦军战败对我们而言终究是好事!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就是逃跑跑不动了的可能。”
魏无忌虽已相信了乐乘的分析,也满心希望秦军战败,但心中还是不敢完全相信西周军真的会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
毕竟能如此巧妙地调动敌人的用兵之法,他们自己都未必能够做到。
就在赵魏联军的两位统帅在那里猜测议论之时,秦军已然抵达了临时营地。
“赶紧安排饮马,眼下正值夏季,草木繁茂,趁机让战马吃些青草,放放马,同时安排士兵轮流戒备。”
孙茂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士兵们各自的任务,秦军迅速分散开来,巡哨的、戒备的、吃饭的、饮马的、喂食的,众人各司其职,忙得不可开交。
赢樛连营帐都未搭建,直接在空地上生起了一堆火,众人围着火堆烧水休息。
“等战马休息好了,我军趁夜突袭,抢占山口。马梁,你率部作为先锋,目标是占领山口。” 赢樛下达了命令。
马梁一脸憨厚地笑道:“末将领命!”
赢樛接着命令道:“子吥,你带领骑兵向前推进,靠近西周军后,用蹶张弩对西周军进行覆盖射击,掩护马梁所部的行动!”
子吥抱拳领命:“末将领命!”
正说话间,士兵递过了饼子,几人刚要吃,突然战马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嘶鸣不已,紧接着,许多战马受惊狂奔起来。
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西周军前来袭营,纷纷起身。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赢樛大声喝问。
有知情的士兵前来报告:“将军,是在河边饮马的战马遭到了河对岸的弩箭射杀,死伤了上百匹战马,还有两三百匹战马受惊跑了!
孙将军已派人去追赶战马,另外,孙将军正在召集弩手前往河边,射杀对岸的敌军。”
赢樛一听情况汇报,心中顿感不妙!
按照兵法常理,不可追击过急,以逸待劳等策略他也都知晓,然而战场上往往充满了利益的诱惑与取舍。
自恃秦军强大,而西周军弱小的人性弱点 —— 恃性,让他在发现异常情况时,总是用 “小问题,没事,我秦军强大。”
这样的想法来麻痹自己,从而忽略了诸多细节。
此时突然发生的变故,其实早在赢樛的预料之中,只是一直以来秦军的强大让他有恃无恐,从而忽略了这一点。
此刻,他已然感觉到了危机四伏,但由于秦军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他又不可能下令撤退。
无奈之下,他只能命令道:“全军集结,加强巡逻,用精粮喂养战马。”
可就在此时,一队骑兵如狂飙突进的疾风一般,向着秦军席卷而来。
秦军刚刚下马,除了巡逻和一半的警戒兵力外,其余一半的士兵与战马分离。
不过,秦军的骑兵原本主要是作为步兵的运输工具,倒也不影响骑兵直接按照步兵的方式结阵迎敌。
然而,这支骑兵与他们以往所击败过的任何对手都截然不同,只见这队骑兵径直冲入秦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
赢樛见状,大喊道:“两翼骑兵,用弩箭拦截!”
秦军顿时一阵慌乱,好不容易才重新整顿好队形,可谁知这蹶张弩有个麻烦之处,就是需要手脚并用才能上弦。
就在秦军弩兵忙着上弦的间隙,第二波骑兵顺着第一波骑兵冲散的秦军空隙,又一次冲了过来。
他们在秦军阵中来回穿梭冲锋,攻击的却是两翼的秦军弩兵,只见他们人手一把模样奇特的弩,似乎无需装填,便能快速地向秦军两翼的弩兵阵中一阵乱射。
子吥正在指挥弩兵布阵,冷不防被那神奇的弩射中了好几处,顿时惨叫连连:“这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