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下令停止进攻吧,让兄弟们好好休整一下,也定定神,不少士兵现在出现了情绪不稳定。停下来,我们商量商量改变进攻策略吧。” 百里脍上前,轻声安慰道。
赢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略显沙哑:“停止进攻,撤回军营,清点伤亡。”
实际上,这个命令即便不下,东西两门的秦军也已停止进攻,只有中军南门的主力,因未得到将军命令,士兵们仍在进攻。
此命令一下,中军的千夫长、百夫长们纷纷转身,快步回到攻城位置传令。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从后军飞马狂飙而来,高声喊道:“报 ——。将军,傅雷将军让小的来禀报将军,有人自称西周军卓王子的特使,要见大将军!”
“哎,西周军不是在城内吗,他们出城来见,难道不是从洛邑城门走吗?怎么会直接去了后军?” 百里脍眉头紧皱,满脸惊讶地问道。
众人也都被这一句提醒,纷纷议论起来:
“对呀,西周军怎么会在南边?”
“莫非???”
众人七嘴八舌,不知道是谁说了个 “莫非”,所有人心里都猛地一紧,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负黍和阳城。
赢樛心中大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赶紧说道:“快,把人带过来!” 几位将军也不敢离开,都盼着第一时间知道心中的猜想是否属实,只是让传令兵回军营代为传达命令。
傅雷办事十分麻利,让传令兵去通报的同时,就命令二十个秦军士兵,手持长枪,将阚泽团团围住,押送着他在中军大帐外等候。
传令兵策马疾驰而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带着阚泽来到赢樛面前。
阚泽神色从容,非常礼貌地大步上前,双手抱拳,微微欠身道:“小人名叫阚泽,替我家主人来给赢樛将军送一件物品,不知哪位是赢樛将军?”
百夫长郑阳上前一步,大声喝道:“这位便是我家将军,你有何物品尽管拿出来。”
阚泽伸手到怀里摸索,黄杉以为他要掏出什么暗器,脸色骤变,当即拔剑出鞘,大喝一声:“别动,把手拿开!”
阚泽无奈地将手从怀里拿出来,张开双臂,一脸无辜地说:“这位军爷,我不伸手进去如何拿东西呀?”
黄杉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手进阚泽的怀里摸索,掏出一个黄布包裹的硬东西,问道:“你说的东西是不是这个?”
阚泽点点头,神色平静:“对,就是这个!”
黄杉将包裹打开一看,突然 “啊” 的一声,像见了鬼一样,手一松,将黄布连同里面的东西丢在了地上。
东西正好滚落杜达脚下,杜达低头一看,同样 “啊!” 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
这一个个的反应,仿佛中邪一般。百里脍不认识这块令牌,可李晨却再熟悉不过。李晨见好兄弟杜达这副模样,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紧上前就要扶杜达一把,结果也清清楚楚看到了落在地上的令牌!
“负黍城丢了!” 李晨惊恐地惊呼一声。
赢樛刚刚受到的刺激才平复一点,突然听到这样惊恐的喊声,心头萦绕的不祥预感瞬间被证实。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双眼圆睁,一脸震惊地问李晨:“怎么回事?!”
李晨双手颤颤巍巍地将地上的令牌拿起来,递给赢樛。赢樛一看到令牌,“啊” 的一声,突然感觉口中有什么东西上涌,他强行将其咽下,凭上次吐血的感觉,他知道,刚刚上涌的是血!
赢樛强压震惊,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从何处而来?”
阚泽一脸平静,神色自若地回答:“嵩山道北口,秦军曾经宿营过的地方。”
赢樛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此刻他在拼命强忍,只见他努力保持镇静,能动的右手此时已经紧紧握拳,手臂上青筋暴起。
“卓王子在那里吗?” 赢樛克制着情绪问道。
阚泽抱拳,不卑不亢地回答:“在,也不在。小人出发的时候在,现在不知道在不在。可能,在这边,也可能在这边!反正会出现在将军想不到的地方!”
杜达听了,火气 “噌” 地一下就冒了上来,嘴里骂道:“你这个混蛋,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已经挥拳朝阚泽打了过来。
阚泽不慌不忙,迎着杜达的方向,朝前半步,略微侧身,然后用肩膀朝杜达一顶,就将杜达撞翻在地。
“将军,地下不平,注意站稳!” 阚泽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都住手!” 杜达被打倒,李晨也要上前,却被赢樛厉声止住。
阚泽只是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掸掸灰,一脸无所谓地说:“将军放心,小的有主人,主人交代了,要有尊卑,有礼貌,我来做信使所以不打架!”
赢樛紧紧咬牙,脸上却强装出笑容,问道:“阳城也丢了?”
阚泽微笑着拱手回答:“这块令牌,很好用,阳城大军见到令牌全部赶去负黍增援,然后都被关在负黍城内,全部缴械了。
我家主人让小的告诉将军,负黍和阳城除了战死和逃跑的,现在有六千四百秦军被缴械了。”
百里脍这才听明白,这是坐镇负黍的大将军令牌。此时他才理解,刚刚众人一个个见鬼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赢樛微微一笑,目光紧紧盯着阚泽,问道:“你家主人是派你来下战书,还是有什么别的话传达?”
阚泽依然保持彬彬有礼,转身对几位将军一一揖礼,不紧不慢地说:“我家主人说了,有六千多战俘加上洛邑城东的四千战俘,换回西公献土的国书!
如果生意能做,秦军可以安全撤离,如果将军觉得洛邑三万人口换一万秦军不划算。我家主人说了,大不了再多抓一点俘虏!做生意嘛,有开价的,就有还价的!”
现场的秦军将士们都愤怒不已,更是对阚泽这样一脸平静却说出充满挑衅又杀人诛心的话感到无比恼火!
“将军,这小子太猖狂了,杀了他!”
“对,杀了他!”
“杀了他,这小子太猖狂了!”
一时间,众人群情激奋,甚至黄杉和郑阳已经按剑,怒目圆睁,准备动手了!
赢樛经历多次战败,突然醒悟,统帅之间的对决往往就是心境。他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然后走到阚泽面前,缓缓说道:“你是特使,我不杀你!可否给我带个话给你家卓王子,就说我想见见他。”
阚泽拱手,恭敬地说:“小人就是个信使,将军的话小人一定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