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年将程南扶好到床上后,就将提前准备好的糕点拿了出来。
他从王翠娟那里得知新夫郎成亲当天都是不会提前进食的,需得空着肚子,好保持好的体态。
所以他提前准备好了程南爱吃的糕点,就等着心爱的南哥儿来了之后可以及时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杜斯年端着一盘精致糕点和一杯温热的茶水走到床边。
程南的头被盖头遮着,只能听到杜斯年倒茶水走过来的声音,随着气息接近,他的心也砰砰直跳,几乎要破腔而出。
他嫁给他了,这样热闹,这样顺利,正是他期待了那么久的。
高大的哥儿此刻竟然有些激动的想要流泪。
杜斯年一步步靠近,温柔清润的嗓音传来,
“南哥儿,这有些茶点,你先垫垫肚子吧。”
明明前世做了十几年的夫夫,这一世他却仍旧生涩,竟真的像个刚成亲的毛头小子般悸动不止。
“嗯”
程南克制着自己不失态,轻轻点了下头。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屋内气温不断上升,正当杜斯年控制不住想要上前的时候,门外吵闹的声音传来,
“杜秀才!快出来呀!这还没敬酒呢!”
门外的汉子声音里带着焦急,听着是真的怕杜斯年忘了这一茬,再闹出笑话。
杜斯年脚步顿住,沙哑着嗓音对眼前一身红衣的爱人道,
“南哥儿,我先出去敬酒,你等我——”
说完又深深看了眼程南,听着门外催促眉眼中略有些烦躁,但转瞬又恢复了那副温和模样推门出去。
程南在听到杜斯年关门的声音后才猛地呼出一口气,他从红色盖头的缝隙里看向了床边的点心温茶,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他伸出手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甜糕,咬掉一口咽下,甜腻的滋味在嘴里蔓延。
他平时吃得不少,今日一早起来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说不饿是假的,可他却不吭一声,原本是想忍过去的……
喜婆早早就和他说了,哪个哥儿不是这么过来的,连爹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饿一天而已。
可是不是的,他想告诉爹爹不是的,他不是这样的,看,夫君给他准备了甜糕,是他最爱吃的。
是他最爱吃的,夫君给他的甜糕。
十四岁那年是,现在也是。
——— ———
外面杜斯年一出去就被几个汉子拉到了吃席的场子去。
因为杜斯年开的席面太多,就将席面开到了里杜斯年家不远的晒谷场,现下场面正热闹。
大多人都以极快的速度动着筷子,村长和几个族里长辈还矜持些,不那么着急地尝着桌面上的荤菜。
“这杜秀才还真是有本事啊,竟然有银子办这么大的席面,我刚刚带小娃子到后面拿喜蛋,看着大厨子还炒着菜呢。”
一个抱着两岁稚儿的妇人瞪着眼跟同桌的几个妇人说道。
“还有?!这桌上现在可已经有八道菜了,还都是实打实的硬菜,怎么还有啊。”
而且她没好意思说,这桌上竟然连凉菜都是凉拌猪耳朵和猪肝,足足一大盆!
这可是她平时过节都舍不得多吃的东西,今天却跟不要钱似的,十文钱就吃了个肉饱。
她们本都以为这一桌菜就已经够奢侈了,没想到还不止!
虽村里也有办席面办出十道菜,要凑个十全十美的,但大多是八道硬分成十道,且有的有点肉渣就算成了荤菜,凉菜也就是拌野菜。
可杜斯年这席面却是找不到素菜,唯一勉强能说是素菜的就是小葱炒鸡蛋,但鸡蛋也是稀罕玩意儿啊。
这次众人对杜斯年印象又加了一个,就是不缺银子,简直和地主似的,成次亲都不知道花了几两银子。
只后悔之前没有多留意杜斯年,说不准今日的主角也是自家哥儿女子了呢。
不过她们之前不觉得杜斯年财力丰厚的时候也没敢多叨扰他,她们对读书人多是敬重,不敢想自家哥儿女子配得上杜斯年。
最后没想到杜斯年娶的是程南这样一个杀猪哥儿,即使再没偏见,也都认为程南难以入杜斯年的眼。
但偏偏杜斯年就是钟意这个南哥儿,聘礼厚重,席面隆重,都是为了娶这南哥儿。
现在众人虽有羡慕嫉妒的,可还是不得不承认程南就是得了才华横溢的杜秀才的一片真心。
所以后来在程南嫁到杜家村不短的一段时间里,都隔三差五有年轻的小哥儿和女子来找他取经,是如何能叫喜欢的汉子喜欢自己。
弄得程南十分困惑,只能每次都说是他幸运,恰巧救了杜斯年,杜斯年又是个好人怕他清白受损才娶他。
本以为这么说可以和这些哥儿女子们解释清楚,可没想到来过的人却都以为是他藏着招数不愿意教他们,毕竟杜斯年做得种种绝不是只为报恩的样子,一看就情根深种。
但弄巧成拙的是众人认为他不愿意教就都不来找他了,程南却以为是自己的解释有效果……
杜斯年到了喜宴上,手里就被塞上了酒杯,大喜的日子都愿意得个喜气,杜斯年邀的人又多,一桌一桌的敬酒,饶是大家体谅他的身体,也喝了不少。
等到酒席散场,干活的几人也收拾好一切,该分的都分走了以后,杜斯年也被两个汉子扶着回了家。
杜斯年先到厨房喝了冷掉的醒酒茶,缓了几瞬,热水将自己洗了个干净才向屋里走去。
程南吃完糕点后就坐在床上不敢动,直到晚间王翠娟给他送来了一碗加满了肉的香油面条,才又吃了些东西,填饱了肚子。
王翠娟和他说杜斯年原本想早点回来亲自给他送过来的,但实在被拖的不行,只能让她给他送过来。
程南先是担心杜斯年身体,喝太多酒不好,但王翠娟拦着他说杜秀才有分寸,叫他放心,他只能等待着。
房门终于被打开,杜斯年到程南的面前,红烛摇曳,他郑重的掀开盖头,盖头下是他的南哥儿。
程南紧张的抿着唇,盖头被掀开后依旧低垂着眼。
杜斯年轻轻抚上他的脸庞,他嗓音低哑,
“南哥儿”
那双眸子在杜斯年响起之后终于展露,清澈的爱意像是要喷涌而出,但又克制的收敛。
他的爱是那样的明显,那样汹涌。
杜斯年拿起桌上的交杯酒,递给程南道,
“南哥儿,我们喝了这交杯酒,从此以后再不分离,同生共白头,死也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