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霜带回的消息让老太君既惊喜又愤怒。
惊喜的是终于查到了藏赃款的地方,怒的是数额太过庞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而且宣王才是贪腐的主谋。
这样的人,若是继承大统,大夏岂不危矣。
在这之前,老太君并不想参与皇子之争,即便帮了夏明月和夏睿,但也只是暗中相助。
此时老太君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拉宣王下马。
既然探查到了赃款的所在,只要禀报给陛下,便能扳倒宣王。
但夏明月阻止了老太君这样做。
一来,如何告知陛下?
直接上奏肯定不行,如何解释消息来源?
另外,陛下一向重视宣王,不一定会信。
二来,她想利用宣王牵制靖王。
夏睿羽翼未丰,若是宣王倒了,靖王便会独大,到时候夏睿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靖王注意到。
有宣王牵制住靖王,睿王才有生存空间。
至于那些赃款,就当是先存在宣王府,而且有这个把柄在手,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奇招。
最终,夏明月说服了老太君。
赃款的事便被暂时按下。
随之,迎来了孙敬亭斩首的日子。
这一日,晴空万里,阳光普照,整个京都都沸腾了。
午时,囚车从天牢驶出。
孙敬亭穿着囚服,手脚都戴着镣铐,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一脸憔悴无力,这位昔日权倾朝野的尚书大人此刻狼狈不堪。
但更狼狈的还在后面。
“杀了他……”
“杀了狗官……”
“应该把他凌迟……”
“……”
街道两侧站满了百姓,无数的泥土、石子、臭鸡蛋、烂菜叶飞向囚车。
不过几息,孙敬亭便已经是一身污垢,押送的官差都被殃及,尽管有城卫军维持秩序,但也阻止不了群情激愤的百姓。
“不,我不会死的!”
“陛下不会杀我的……”
“我要见陛下!”
孙敬亭拼命地摇着囚车,但无人理会。
“呯!”
一棵臭鸡蛋飞来,砸中他的额头,黏黄色的蛋液顺着他的眉眼流淌下来,臭得他一阵干呕。
押送的官兵捂着鼻子,转头看了孙敬亭一眼,心里骂了句活该,老子累死累活一年才挣几两银子,你他妈的把国库搬空了,真应该凌迟。
“小兄弟,帮我通知陛下,我要见陛下,我有话要说……”
孙敬亭病急乱投医,向旁边的官兵求助。
官兵忍不住戏谑地笑了笑,曾经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竟然央求自己,还称自己小兄弟,真是风水轮流转。
“孙大人,陛下您恐怕是见不到了。”
“小兄弟,只要能帮忙,我保证你飞黄腾达。”
“多谢孙大人抬举,可惜小人我没那个命。”
“小兄弟……”
孙敬亭刚开口,一名队长模样的人走过来,拿着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再敢乱接话,要你好看!”队长瞪了眼年轻的官兵。
年轻的官兵吓得缩了缩脖子。
他不知道,队长是为他好,孙敬亭虽然要被斩首了,但只要还没死,都不是他一个小兵能戏弄的……
孙敬亭被堵了嘴,说不出话来,只能“嗯嗯”个不停,不过再也没人理会。
囚车沿着京都大街,一路驶向菜市口,沿途人山人海,十分壮观。
菜市口的刑场早已布置好,这里人更多,出动了大批的城卫兵才将百姓阻拦在刑场外围。
监斩官是一名刑部的官员,名叫高迁,他坐在桌前,紧张得不停地擦着冷汗。
百姓实在太多了,喧哗声一浪接一浪的传来,让人心里燥的慌。
斩的又是权倾朝野的尚书大人,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人群中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夏明月和夏睿站在人群后方,两人都是普通百姓装束,混在人群之中。
“九妹,这种事……没必要来看吧!”
“凑个热闹,我还没见过杀头呢?”
“我也没见过!”夏睿跟着说道。
傻瓜,夏明月娇俏一笑。
她并不是来看热门,孙家虽然倒了,但宣王府还在,调包一个死刑犯并非不可能,所以只有亲眼看着孙敬亭被斩首示众她才放心。
“狗官来了……”
“杀了狗官……”
“打死狗官……”
刑场外的百姓沸腾起来。
“让一让……”
官兵押着囚车缓缓驶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过了人群。
很快,孙敬亭被押上了刑场。
夏明月一看,不禁皱了下眉头,因为孙敬亭披头散发,而且身上沾满了各种垃圾,根本看不清样貌。
夏睿偷偷看着她,发现她的眼神盯着孙敬亭后,猜出了她的心思,“放心,父皇亲自下的旨,没人敢调包。”
夏明月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今日行刑不会顺利。
“狗官……”
“杀了他……”
刑台下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炙烈的阳光在头顶缓缓偏移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终于,午时三刻到了。
“验明正身!”高迁示意。
两名官差走上刑头,扒开脏兮兮的头发,看了看孙敬亭的脸,然后走了回去禀报:
“大人,确认无误。”
高迁紧张地站了起来,拿起一支亡命牌,连手都有些颤抖。
刽子手的大刀早已磨得闪闪发亮,只等一声令下。
孙敬亭想要挣扎,但被两名官差死死按住,死亡的恐惧让他惊恐地不停地战栗。
“时间到,行刑——”
高迁将使劲扔出手中的亡命牌。
“嗖——”
一支飞箭射来,快如闪电,稳稳地射在亡命牌上,将亡命牌射飞出去。
“都给本王住手。”
一队骑兵飞奔而来,数百匹战马狂奔,地面都传来轻微的颤动,为首的男子二十三四左右,身穿金甲,手握强弓,刚刚那一箭正是出自他手。
“宣王?”
夏明月和夏睿拧起眉头。
谁也没想到,最后时刻宣王赶了回来。
宣王率领着一队骑兵直接冲上了刑台,城卫兵竟无人敢拦。
“混账,谁敢动本王外祖父!”
夏泽飞身下马,一脚将侩子手踹飞了出去,直接摔出了刑台。
然后亲手将孙敬亭扶了起来,两名骑兵立刻上前解了孙敬亭身上的绳索和脚下镣铐。
“外祖父您受苦了。”
“泽儿,您终于回来了……”
孙敬亭死里逃生,老泪纵横。
“宣王,这是陛下的旨意!”高迁急忙上前解释。
“高大人,父皇那里我自会交代。”
夏泽带着孙敬亭便要离开。
高迁知道宣王向来霸道,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顿时想死的心都有。
但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看到孙敬亭要被带走,百姓不干了。
“不能放走狗官……”
“杀了狗官……”
“拦住他们,不能放狗官逃走!”
几名百姓冲破了官兵的阻拦,扑向了刑场,场面瞬间失控。
“快,快拦住他们!”高迁急得大喊。
有人带头便有人跟风,无数的百姓和官兵推搡起来,因为百姓人数众多,很快便冲破了防线。
“快离开这里!”
夏睿拉着夏明月向外挤,但人太多了。
突然,夏明朋发出一声惊呼,她左肩的伤势未愈,被人撞了一下,伤口裂开,鲜血将肩膀处染红。
“怎么回事?”
夏睿看到她肩膀上的血迹吓了一跳。
“没事,快走!”夏明月痛得直咬牙。
猛地,她身体一轻,夏睿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让开!”
夏睿一声大喝,脚尖一点腾空而起,双脚踏着人群的头顶和肩膀,快速脱离了混乱区域。
看着满脸焦急的夏睿,她心中不禁一阵狂跳。
“驾——”
一队战马冲出了人群,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两人一瞥,只见孙敬亭被宣王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