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就连旁边一直云淡风轻的几个师兄都齐齐变了脸色,僵硬而冷漠。
炼心法倒不是什么邪门歪道的功法,但它是邪门歪道都不太敢碰的东西。
听闻只有上百年前一位天之骄子抗了过去,而且时间已久,几乎谁都不知道是否为真的,后来传的版本则是没有人修炼成功过。
更何况,炼心法的功法在九州大陆最大的藏书阁中也只有半本,她是如何能修炼的?
姜山川到底是见多识广的人,但还是缓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昭昭,你确定是炼心法吗?那个功法……”整个世间都没人见过整本啊,若是半册则会更危险,毕竟谁也不知道是否有副作用。
更重要的是,想入门炼心法,就要先忍受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的灼心之痛,届时连一呼一吸都会牵扯得疼痛不已,宛如被人硬生生剜掉心脏似的。
“我知道,还有两日我的灼心之痛就满四十九天,那个功法是我偶然所得,也只有它能救我的命。”姜昭这些日子受了不少字,可是到嘴边只剩下‘它能救我的命’。
她的确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哭诉,只需要接受最终结果就好。
仅仅是这么一句,姜山川便知道其中有大事,这些年姜昭必定遭受非人的折磨……
可在星辰宗没事,难道在玄天阁内并非只是做杂役?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他是知道扶苍的一些邪门歪道的,他可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他一把按住姜昭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目光中多了一层晦涩和心疼:“昭昭,你能不能与小叔如实说说,你在玄天阁是怎么过的这三年?”
姜昭心里咯噔一声。
他竟然这么敏锐地就感觉到问题是出现在玄天阁里了吗?
她突然感觉到姜山川的恐怖,似乎什么都瞒不住他,还好本来就没想着骗过他。
姜昭嘴唇嗫嚅片刻,眸子划过周边的五个师兄身上,他们看出她的眼里有犹豫挣扎,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最终,还是京墨先开口:“昭昭你放心,我们都是你的师兄,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可以大胆的说,以后我们也会保护你,你无需再担心,若是还不放心,我们这就走。”
姜昭敛下眸子,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是不想说给星辰宗的那些人听而已。
因为她知道,即便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甚至说她是怨恨被送过去当替死鬼而随便夸大其词的。
再加上云央只要稍微一眼红,他们便更不会在乎自己,甚至还能被他们当成玩笑话传出去,说她为了争宠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但是小叔这里好像不一样。
“没什么秘密。”姜昭看着他们,神色淡淡,“我被做了三年的炉鼎,出来后身子垮得厉害,活不过一年,后来偶然得到炼心法,说是有机会涅盘重生,我便修炼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姜山川等人听得心中一哽。
做了三年的……炉鼎?
以人做炉鼎,则是吸食对方的灵力和精气神来滋补自己,可以快速提升修为。
而修行者一旦被人当做炉鼎协助修炼后,身子必然非常虚弱,基础再差些的可能会直接没命。
“岂有此理!”姜山川听完,眼睛已经充血,小蛇似的红血丝蔓延大部分的瞳孔,宛如能滴出血来。
他一掌拍在石桌上,石桌瞬间如蜘蛛网似的往四周裂开,最后轰的一声炸开,粉末子崩的到处都是,茶盏更是四处迸溅,几人连忙抬袖挡住自己。
京墨则是迅速移动到姜昭身侧,以宽厚的背和衣袖挡住碎片。
姜昭抬头看向身前高大的男人,他的个子很高,身姿如松,原本便觉得俊秀雅致的脸此刻更加清晰,甚至能够看得清他的毛孔。
她神色晃动,张了张嘴又说道:“多谢大师兄。”
目光又看向姜山川,他目眦欲裂,浑身不住地发抖,周身的戾气越来越凶,似乎下一瞬就要走火入魔。
京墨微微蹙眉,淡淡启唇:“师尊,莫要太动气,现如今师妹已经修炼心法,箭已发出,没有回头之路了,不如多给师妹一些护身的宝物,为她护法。”
他是听说过炼心法,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真的修炼。
这东西,说有效可能真的有效,但一般人可不会放弃已经修炼多年的功法而选择受这个罪。
小师妹是真没有退路了。
以前便听师尊说扶苍那人太过阴险,不像是正道人,现在来看更甚。
姜山川又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气不过!自己大哥好歹是为了这世间,为了九州大陆以身献祭的侠义之士,活着的人为何不能善待他的遗孤,非要让她顶罪,非要让她当炉鼎!
他真是后悔,没在她小时候将她带走!竟然让她白白受了这么多的罪,都是他的错。
他走到姜昭面前,一把将她拥进怀里,这下姑娘更能亲切感受到他的身子在剧烈地颤抖,她的心微微撼动。
“昭昭,是小叔的不对,我应该早把你接走的。”姜山川的声音带着哽咽,接着姜昭感觉到肩头传来湿濡。
小叔……哭了?
“我那时见你在那里过得很好,便直接走了,我若是问问你过得开不开心,也许你就不会受这些罪了,那些人明明都承过你父亲的好意,他们怎么能如此待你?”
“是小叔来晚了,昭昭,你很怪我吧?也对,你该怨我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脆弱,快要把自己沉溺在自责当中。
若是他一年回去一次,兴许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她的昭昭就不会被当做炉鼎……
那可是三年啊,她那时候还多小,多孤苦无依。
姜昭内心的寒冰被他的眼泪一点点融化,长睫扇动,几乎是顷刻间就蓄满了泪水。
原来她受的委屈有人能感同身受吗?
她还以为真的是自己矫情呢。
一瞬间,她只觉得嗓子被一股气堵住,足足过了几瞬才能发出声音来:“小叔,我怎么会怪你呢,怪我不够强大,让他们把我欺负了。”
所以她要变得更强,站在巅峰处。
“你怎么能都自己扛呢?你可以跟我们说的,看来我必须得找霍弘凡说道说道了。”
姜山川的声音突然冷漠,在他怀里的姑娘似乎都能感受到这份寒意,甚至夹杂着杀意。
可她不想让小叔为了自己这般操劳。
再者,有些仇她想亲手报!